不過落筆之後,朱允熥並未馬上把手中寫好的聖諭遞給王八恥,而是凝神細看。
他不給,王八恥不敢接,更不敢往御案上瞄。
其實他就是個跑腿的,這道聖諭只是經過他的手傳達給外面的翰林侍詔官。
而何廣義更是從朱允熥提筆的那一刻,首接低下頭靜靜的看著自己的腳尖。
朱允熥看了手中的聖諭片刻,忽然把寫好的聖諭纂成團兒,然後再次提筆。
“著各地副將總兵官,都司都指揮同知等人,輪番入京覲見!”
雖然這份聖諭和剛才寫好的那份,只有一字之差,可代表的含義卻是天地之別。
朱允熥不見主將而是要見他們的副手,這個舉動就十分的耐人尋味,引人深思。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現在地方上的布政司使等封疆大吏,鎮守各邊的總兵官還都是老爺子時的舊人。
不是朱允熥對他們不放心,而是他對這些人還缺乏一定的瞭解。更準確的說,他從登基至今,對於地方上的具體事務,缺乏首觀的瞭解。
見主官是問不出什麼的,他們必然會避重就輕。而見他們副手,則代表著無形之中,給了他們一個訊號。
你們好好幹,違背了朕,朕看你們不順眼,自然有你們的副手頂替。
天下的一把手二把手,就沒有一團和氣的,都是面和心不和彼此猜忌提防。
這就是帝王的心術,也正是上位者的手段。
等宣紙上的墨跡稍幹,朱允熥把它摺疊起來,放在明黃色的匣子裡,“讓人送到五軍都督府,兵部留一份存檔!”
“遵旨!”王八恥雙手接過匣子,躬身出去。
雖暫時沒有想好,但軍中的問題必須未雨綢繆。歷史上正是因為大明衛所制度的崩壞,實行募兵制,所以才兵為將有。
到了晚明時期,軍隊名冊上的人數就是將領們用來吃空餉的。而那些招募而來計程車兵,都變成了將領們的家丁乾兒子。
“日後,你恐怕也不能時刻都在京中了!”朱允熥又看看何廣義,輕聲說道。
“萬歲爺讓臣去何處,臣就去何處!”何廣義忙道。
“你還不知道,朕給你升官了。”朱允熥微微一笑,在何廣義錯愕的目光中繼續說道,“朕己下旨,見廉政院衙門。”
“這個衙門就是針對吏治的,暴昭為主官,你為侍郎,品級上雖然沒變什麼,可權力卻不可同日而語!”
聽這話,何廣義頓時心中明瞭。
他的錦衣衛只有暗中刺探的職權,抓人都是要經過皇帝的默許,而且他們的主要作用,其實就是皇帝的狗,當皇帝對誰不滿的時候,他們就跳出來狠狠的咬一口。
終究算不得光明正大。
而這廉政院針對的是吏治,單獨為一部與六部平齊,可抓可審可斷可判。
也就說,他何廣義將從天子的鷹犬,真正轉變成大明王朝的大臣。
世人都誇鷹犬忠,可古往今來鷹犬之人有幾人能善終呢?尤其是錦衣衛這樣的天子耳目,知道的的越多死的越快。可一旦真的成為國家大臣,不但身份轉變,且能榮蔭子孫。
“臣!”何廣義微微哽咽,“皇上皇天后土之恩,臣無以為報。”
“朕沒想你報恩,好好辦差就是了!”朱允熥溫和的看著對方,“你我君臣,總要有始有終才好!”
“皇上!”何廣義跪地叩首,涕淚交加。
“哭什麼?”朱允熥笑笑,“你有才幹,朕就會用你。你沒才幹,即便是東宮舊人,朕也不會另眼相看。起來起來,坐著跟朕說話。”
“你在西安給朕的摺子,朕看了西五遍。”朱允熥又從御案的抽屜中,抽出一份奏摺,“上面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