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城,水火兩重天。
作為距離泗州最近的城池,這裡理所應當的成了災民最多的地方。而除了災民之外,還有濁浪滔天緊隨其後的洪水。
在連日的陰雨終於暫停之後,洪水依舊頑強的在大地瀰漫,無法下腳。而剛褪去陰霾,那天空之中的陽光又猶如烈焰一般,炙烤人間。
這種熱,簡首真真就是把人架在鐵盤上烤,讓人生無可戀。
“要防止瘟疫!”
辛彥德帶人,走在城外災民的聚集地中。
他絕對比在京師之中時瘦了許多,臉頰如刀削一般,眼神中滿是血絲和焦慮,官靴踩在溫熱的泥湯之中,官服上滿是汙漬。
“吃的不缺,住的地方不是一時片刻能蓋好!當務之急就是防止瘟疫,因為天會越來越熱!”辛彥德的目光在好似行屍走肉,沒有半點光彩的災民們臉上掃過,憂心忡忡。
這些災民們,先是被洪水泡,再是擔驚受怕又累又餓,如今又是烈日暴曬。所住的地方,就挨著臭氣熏天的洪水溝子
他目光看過去,災民之中許多老者紛紛起身,好似在用最後的力氣,對辛彥德遙遙行禮。
許多人都認得這位欽差大人,是這位大人下令各州府收留他們,是這位大人讓給他們飯吃給他們衣穿,更是這位大人給了他們一份平安。
上了歲數活的年頭多的老人都知道,災民之中,一旦男人多了,有時候並非是好事
這辛大人,在賑濟災民的同時,也把所有的青壯年都選出來,送到了河堤上當民夫。
跟在辛彥德身後的是跟著他的出京的官員之一,原通政司參議現在的臨時記名淮安知府胡璉。
“己經按照您的吩咐,每個粥棚之中都有大鍋十二個時辰,徹夜不停的熬藥,發給百姓。京中還有工部還有揚州等地,調配來的郎中,也準備妥當!”
胡璉開口道,“另外兩處災民安置地,馬上就可以用了。最多再過五天,下官就可以把這些災民區分開來,分別安置。”
“五天太久了!”辛彥德皺眉道,“我只給你三天!”
“大人!”胡璉低聲,拉著辛彥德的袖子,“很多民夫,撐不住的!”說著,又道,“他們先從祖陵大工那邊調回來,然後又在河堤上,現在又要建災民的安置點。這麼沒日沒夜的幹活,鐵打的也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受!”辛彥德身體微微搖晃,咬牙道,“多給工錢!”
“錢從何處來?淮安的府庫,己經搬空了!”
“先找城中大戶募捐!”辛彥德說著,目光忽然看向遠處。
“嗚!嗚!”
災民之中,忽有幾個老人彎腰嘔吐起來,緊接著吐著吐著,一頭栽倒。
“快去看看!”胡璉擺手喊道。
幾個衙役,趕緊衝了過去,俯身檢視。
“大人,人燙得厲害,氣也不穩了!”有差役摸了脈搏回應。
“馬上拉到南山那邊去,讓那邊的郎中仔細檢視!”胡璉立刻大喊。
淮安是平原,最高的地方也就是南山,而南山作為淮安的最高點,不用來安置災民,反而用來安置那些災民中的病患,讓人很是費解。
緊接著,胡璉拽著辛彥德走到一邊,緊張的低聲道,“大人,下官覺得這病怕是防不住了!”說著,嘆口氣,“這兩天來,光是發熱不止上吐下瀉死於脫力脫水的之人,就不下五十個!”
“本官知道!”辛彥德低頭,“病是防的,再好的藥也不能藥到病除!”說著,嘆口氣,“這病要麼不來,等咱們發現他來時,呵呵,怕是己經開始瀰漫了!”
“而且,還會愈演愈烈!災民聚集之地都是老弱病殘婦孺!”胡璉低聲道,“這些人本就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