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即便不是那麼靜,也是家家戶戶都關了關了門關了燈,咬著枕巾捂著嘴悄悄折騰。
同福客棧天字房第二間的燈亮著,桌上擺著一個銅火鍋,兩盤小菜。
朱允熥喝了口酒,笑對垂頭悶氣的朱高熾問道,“那女子如何了?”
“我”朱高熾詫異的抬頭,“沒跟您說嗎?我差點讓人綁票了”說著,指下自己,“我有人要綁票我”
朱允熥吃口菜,熱得呲牙咧嘴,“我知道有人要綁票你!我問你那女的你如何處置了?”
“您不是應該關心,有人綁票我的事嗎?”朱高熾瞪眼道,“怎麼不問問我,光問那個女人?”
“你不沒事嗎?”朱允熥道,“好模好樣的,沒掉二兩肉也沒少幾根頭髮”
朱高熾越發委屈,“不是,有人 要綁我的票”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朱允熥笑笑,“你白白胖胖穿金帶銀跟散財童子似的,往那地方瞎溜達人家不起歹心才怪了!不綁你綁誰?”說著,又吃口菜,“錦衣衛暗中來報,自你早上在早市說什麼給二十兩金子的酬金之後,一天下來,咱們客棧外頭,鬼頭鬼腦來打探的,不下十波”
“天下當真有這麼多不法之徒?”朱高熾怒道。
“運河沿岸人口駁雜,總是比其他內陸地方要野一些!”
朱允熥吃了兩口火鍋裡的粉絲,燙得又呲牙咧嘴的,“魚龍混雜之地,善惡難辨”說著,看向朱高熾,“你還沒說呢,那女子你怎麼處置了?”
“送官了唄!”
朱高熾嘆口氣,喝口悶酒,“生氣歸生氣,但我下手還是有分寸的!那些歹人就是受點皮外傷”說著,又喝口酒,“真鬧得血流成河的,地方官也不好收場!”
說著,補充一句,“以錦衣衛觀風查巡地方風氣的由子,送過去的!”
朱允熥筷子微微停頓片刻,沒有說話。
“這個”
見狀,朱高熾的心中卻有些打鼓。
忙開口道,“所謂水清則無魚您也說了徐州這樣運河邊上的重鎮,宵小之徒肯定比別的地兒要多宵小嗎?也不是都寫在臉上的,這個地方官也沒辦法分辨”
“這個這個摸著良心說,徐州的治安還是不錯的!小偷小摸作奸犯科的,杜絕不了!地方官也不是三頭六臂,只要大體上,他們能讓轄區內的百姓安定安穩,沒有冤屈欺凌,就很不錯了”
他之所以這麼說,是太瞭解眼前這位皇帝了。
這位爺可不像他朱高熾。
丫沒人性!
他不管你有沒有苦衷有沒有難處這位爺只要心情不好就倆字,徹查!
然後錦衣衛如狼似虎的,凡是跟這事沾點邊的就都給你抓來!
摸左邊奶子不是,摸著良心說。
萬一徐州的知州和其他官員們就因為一個荷包丟了,然後引起的一系列連鎖反應掉了腦袋,冤不冤?
眼前這位爺跟太祖高皇帝不一樣!
老爺子當初那是首截了當,你們他孃的都不許貪汙欺負老百姓,我手中刀子可不認人!
到了如今這位爺,他倒是笑眯眯的。哎呀,我跟我爺爺不一樣,我爺爺太苛刻了。
我這呢,唯才是舉大家好好工作,大方向不能錯。
知道你們難,我給你們預備了養廉銀子。大方向別錯,小瑕疵要你們知錯能改
我呸!
犯官們落你手裡,貪汙的錢是本金,必須追回來。歷年朝廷給的俸祿是利息,也要追回來,你們家的房子地皮,甚至首系親屬家的財產也都是罰金要沒收。
然後男人送到海外,女人給當兵的當媳婦除了全砍頭,基本上跟抄家滅族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