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想這些門規,沒有一條說廟裡的東西不許去偷。
她們踩上點兒的那座青燈寺,廟前廟後,有著自己的大片田產土地,還僱傭四周的百姓為他們種地種菜,真真是衣食無憂,歲有盈餘;寺內的僧眾,有八方供養,一場水陸道場下來,香油燈火,財帛佈施,皆有進項。
更重要的是,林雪若和師妹又沒去青燈寺裡邊偷金偷銀,她們不過是偷了一卷經書而已。
一本破破爛爛的經書,連燒火都嫌它髒。
林雪若和師妹偷了經書出來,還來不及去送給那個僱主來換酬金,就師父送去面壁了。
哭夠了的時候,林雪若感覺到事情不對了,因為這個時候,師姐該給她們送飯來了,看看外邊的太陽,再看看上山的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凝固發暗的鮮血,怒而不閉的眼睛,沾滿塵汙的長劍,還有那些被火燒得七零八落的房屋,還有血肉模糊的六師姐掙扎著,只說出三個字,蒙面人……
三年來,這些慘烈的往事,林雪若都不敢多想,每想一次,她都會做噩夢。
等她和師妹埋葬了同門中人,下了山後,兩個人商量一下,還是分開了。
誰保證那麼人不會去而復返,兩個人一起,目標太大,她們兩個改了裝,易了容,相約三個月後在江都見面,三個月後,林雪若到了江都,足足等了又三個月,也沒有等到師妹的影子。
尋找,流浪,漂泊。
林雪若開始了無依無靠的生活,她要吃飯,要生存,她不想去偷,也不想去搶,所以她讓自己變成了林雪若和玉荷子,一分為二。
林雪若是殺手,卻從來沒有殺過一個人,殺手,不過是釣錢的誘餌。
這世上,總有些人,喜歡置對方於死地,但是又不想、不能親自下手,所以殺手倍受他們青睞。
玉荷子,是出賣訊息的人,她掙得就是出賣訊息的錢。
這錢,乾淨,不帶賊腥味兒,也不帶血腥味兒。
玉荷子,賣了訊息就走人,所以要裝得神神鬼鬼,免得被人認出來。
而林雪若,從來都沒有在僱主面前出現過。
林雪若只去目標家裡,告訴他,有人要殺他,她會告訴他,要殺他的是什麼人,然後那個人會很感激地也送給林雪若一筆酬勞,最後悄然離開,移居遷徙。
既然是找人殺人,這個僱主,多半有所顧忌,不能讓殺人的事情曝光,所以就算是知道被玉荷子騙了,也得打落牙齒和血吞,哪裡會把這麼丟人的事情說給別人聽?
等他們再想換人去殺人時,要殺的目標已經不見了。
僥倖吧?有時候林雪若會這樣想,她知道這個辦法不是什麼好的辦法,可是這是個沒有辦法的辦法。她是個孤孤單單的女孩子,無以為生,毫無出路,師父曾經交給她一個錦囊,告訴她一旦活不下去時,可以開啟這個錦囊,根據這個錦囊去找一個人,那個人,是可以完全信賴的。
只是,無論那個是什麼人,總免不了寄人籬下,林雪若雖然沒有什麼雄心大志,但是也不願意察言觀色地過日子。
她現在很好,她現在還活著,所以,在這個方法還可以用的時候,她沒打算開啟那個錦囊。
現在看來,她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還算不錯。
因為在江湖的傳聞裡邊,林雪若是個新出道的殺手,一個從來都沒有失過手的殺手。
玉荷子是一個專門出賣林雪若行蹤線索的人,是一個讓人見了一次面,就不願意再見第二次的人。
很少有人知道,其實在玉荷子和林雪若的背後,隱藏著一個揹負滅門之仇的孤獨少女,她要尋找滅絕師門的兇手,她要尋找失蹤了的師妹,最重要的是她要好好地活下去。
林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