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這兒,他們見我跟隨著他們,就將我揪下馬來了,先問我是幹甚麼的,我不敢說與大相公相識,只說我也是個行路的,他們才沒要我的命,只在我的有大腿上砍了一刀,把我的馬搶了去,他們就都又往東去了。
我從天亮的時候在道旁直趴到現在,我喊著叫人救我,過了幾批客人,都停住車馬向我看了半天,還都問我是為甚麼愛的傷,可是竟沒有一個人肯把我救走,人的心真冷!其實我的傷倒不太重,可是我太渴了,我要爬到黃河過去喝那泥水,不料又滾在那個坑裡,幸虧大相公前來救了我……”他的嗓音是越說越啞。
鐵芳就勸他不要再說了,少時就回到了魯家集裡,那家店裡的人全都說:“哎呀!真把人給救了來啦!”
鐵芳卻向眾人說:“這不是外人,卻是我的內弟,幸虧我去把他教了來!”
眾人一聽,就更為詫異,有的就說:“這可真是湊巧,可見這人是命不該絕,冥冥中有神佛保佑,自然就能夠遇得著救星。”
鐵芳將邢柱子抱下馬來,就送到屋內,荷姑初見邢柱子渾身是血的悽慘樣子,不禁很害怕,後來鐵芳小聲兒把邢柱子的身世、來歷都說了,原來他跟荷姑不僅是同鄉,而且同是為戴閻王、判官解七所害,害得家敗人亡,淪落苦境。因此鐵芳出去請醫買藥,荷姑趕緊就過去殷勤地服侍邢柱子的茶水。鐵芳在旁邊看著,就不禁心裡喜歡,又想起了一個主意,可是當時沒有說。
這天,鐵芳當然又不能動身了,而且決定在此多住幾日,索性等待著邢柱子把傷養好。到了晚間,因為一個小屋,三個人是絕睡不下的,他就囑咐荷姑,好生地服侍著邢柱子,他卻叫店家另給他找了一間屋子去住。
夜間,他就提著劍跟巡更似的,在荷姑與邢柱子的房前巡邏,如此,就在這小店裡連宿了五六日。倒是未見劉昆那些人找來,邢柱子的傷僅是皮肉之傷,並未傷著筋骨,雖然流的血不少,可是在鐵芳天天叫店家給他另做好的菜飯調養下,他的精神也就漸漸復原了,照舊是一條精悍的小夥子。
荷姑休息了這些日子,彷彿倒胖了一點,臉上紅潤潤地,不像是個孀婦,倒像是個新婚的小媳婦。然而她跟邢柱子雖是同鄉,但仍然有一些忸怩,邢柱子雖是管荷姑口口聲聲地叫著「大姐”,但也非常拘束。
這天鐵芳故意叫荷姑出屋去,他卻坐在炕頭對著邢柱子說:“兄弟!咱們兩人真是經過患難,在鳳翔府,扶風縣,你曾救過我,不是你報信與春雪瓶,我一定早已死了,前幾天我又救了你,咱們一一人可稱是生死的弟兄。同時荷姑,她雖嫁過人,但她的道遇真是不幸,比你還不幸,你是個男子,還可以殺了判官解七報仇,她卻非仗人保護不可!兄弟!你年紀輕輕,有膽有為,將來一定前程遠大,我想你必不願娶一個再婚的婦人,但是……”
鐵芳才說到了這裡,邢柱子的臉就紅了,說:“韓大爺你不用說了,荷姑本來是馮老忠的童養媳,我也問過她啦,她比我還小一歲呢,叫她當一輩子的小寡婦,那太可憐,讓他跟我倒也相當。我邢柱子要是有個準事兒,能夠安得起家,我一定會僱花紅轎子迎娶她,可是,唉!韓大爺你看我!有其麼本事呢?洛陽城你的莊裡,倒是也能夠供給我們兩碗閒飯吃,可是那裡離著靈寶縣又近,被戴閻王知曉了,饒不了我,也饒不了她。天地之間倒是寬大,可是甚麼地方能混得出一碗飯來,連我一個人都混不了,還能夠安得起家嗎?……”
鐵芳卻笑著說:“這個不要緊!此次我由韓家出來,所帶著的銀錢還很多,我可以資助你們到京都去,並給你們些銀子。你們到了那裡,可以做個買資,我想必定能夠安家立業,過很好的日子,我並且還可以送你們一程,以免路上再出事。”
邢柱子聽到了這裡,便不言語了,然而已可以看出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