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隆的肚子,輕聲吟唱著安胎小曲的情形,蕭老實頓時渾身一震,腦中煩亂蕪雜的思緒剎那間煙消雲散。他不由自主的雙手合十,誠心念叨著滿天神佛的名諱,希望能夠保佑全家平安無事。
或許是感受到蕭老實的誠意,老天爺果然將雨勢減少了許多,但那驚悸人心的霹靂卻是添了不少。亂舞的銀蛇彷彿在剎那間佈滿了天穹,震耳欲聾的雷聲此起彼伏。
“呔,這雨勢才稍減,怎麼這雷聲又跑出來瞎湊熱鬧?”蕭老實又關心的看了看媳婦竇氏,遙聽著雷聲抱怨道。
陡然,內屋的竇氏一聲尖叫,喊疼的呼號隨即很快遞至了外屋,伴隨著還有竇氏那斷斷續續的囑託聲:“當……家……的,快……去找……黃婆,……我……快要……生了!”
蕭老實一聽,整個人像被踩到了尾巴似的,猛地蹦躂了起來,“晃盪”一聲門響後,高壯的身影頓時消失在了雨幕中。
“哎呦,老實啊,你慢些跑,你要拆散我老人家這一身骨頭啊!”黃婆承受著劇烈的顛簸,坐在蕭老實寬厚的後背上齜牙咧嘴的抱怨道。
“阿婆啊,我婆娘就快生了,這關卡你要我怎麼慢的下來——大不了,孩子順利接生後,除了例錢,我把今年你看上的那頭長勢最好的小花豬也一併送了你。”蕭老實一咬牙承諾道。
“嘿嘿,現在你小子也懂得孝敬人啦!”顯然是這優越的條件打動了黃婆,於是她閉口不再言語。
蕭老實的手腳相當利索,才進屋一會便按照黃婆的指示將接生所需要的條件準備完畢。接下來,等黃婆將他趕出內屋後,蕭老實的心臟就不得不開始承受,媳婦竇氏的哀號和黃婆有節奏的喊“用力”聲帶來的無窮拉鋸的壓力。就在蕭老實感到快要承受不住心臟的劇烈跳動而崩潰時,內屋終於傳來了期盼已久的嬰兒啼哭聲,這嘹亮的啼哭聲就像一道光芒,一下子便徹底驅散了籠罩在蕭老實心頭上的陰霾。
蕭老實長長吁了口氣,隨後脫力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這時耳邊也傳來了黃婆的報喜的嗓門聲:“恭喜恭喜,老實啊,是個八斤重的胖小子,咦——”
黃婆突然像被卡住了脖子的公雞,原本按照習俗恭維小孩的一番話語也久久不見說出。蕭老實的心臟頓時被提到了嗓子眼,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一個骨碌利索的爬起來。還沒等他衝進內屋弄個明白,接生的黃婆已經風風火火的抱著嬰兒衝了出來,大聲嚷道:“老實啊,不得了了,這孩子好像全身發著高燒啊!”
蕭老實這才有機會凝神端詳著兒子,除了那像極了他母親那烏溜溜的大眼睛和圓圓嫩嫩的小臉蛋,最觸目驚心的,還是屬那滿面和透露在裹布外面身體的那不正常的酡紅。蕭老實深吸了一口氣,強自鎮定下來,他清楚的知道,這個時刻任何不恰當的處理都可能導致兒子的夭折。
麻利的從黃婆手中抱過孩子,快步走進裡屋,蕭老實輕輕將孩子靠在他母親旁邊。來不及安慰蒼白而焦慮的竇氏,他帶著急迫混雜著不安的語氣向黃婆吩咐道:“阿婆,你先拿溫水給孩子淨身,我再去燒些開水。”
到這地步,出於對一個小生命的憐惜,黃婆已完全將例錢和小花豬忘在了腦後,應了蕭老實一聲便忙碌了起來。
倒水,點火,加柴,扇風,鐵鍋內的水很快便沸騰了。黃婆和蕭老實忙前忙後,一遍又一遍的給孩子擦拭全身。可是所有的努力似乎是徒勞的,孩子全身的溫度還是不住的往上攀升,焦急的黃婆甚至隔著溼布都能感受到孩子全身的炙熱,旁邊竇氏在輕聲抽泣,而蕭老實也像是失了魂,呆呆朝著兒子凝視。
“老實,在這樣下去,孩子鐵定要夭折啦!”黃婆朝著蕭老實大聲呵斥道。
尖銳的嗓音刺得蕭老實一陣恍惚,他不由的打了一個趔趄。但隨即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似的,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