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屬於少年男子變聲期的聲音,帶著一絲暗啞,卻分明很好聽。
“姑娘,你喜歡這隻鹿,那就把它送給你吧。”
素萱驀然回首,視線撞到一雙清亮明澈的眼眸中,那眸中閃耀著點點光華,溫柔而迷人,還有一絲得意之色。
原來那紫衣少年已經下了馬,牽著那隻野鹿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身後。
那鹿竟沒死,素萱很驚異。因為她明明看到那三支箭射在野鹿前胸的,但是此刻看去,這野鹿竟是毫髮無損。
紫衣少年看穿了素萱的疑問,微笑道:“我那三支箭是折了箭頭的,只為了擒住它。諾,這隻小鹿,就送給姑娘你吧。”
素萱看到鹿沒事,頓時感覺到剛才自己罵人家的話有些不妥。此時抬頭看去,看到少年眉眼俊美,如琢如磨。一襲紫色騎馬裝在雪地裡飛舞,通身的貴氣逼人。
他殷切地望著她,咫尺之間,她甚至還能從他的眸中看到小小的自己,素萱白瓷般的臉上悄悄染上了微紅。他惱恨少年方才騙了她,倔強地翹著下巴,弧度卻分明柔和了,聲音卻依舊是硬的,“我才不稀罕要呢,誰要你的東西,還不快牽走!別影響了我作畫。紫絨,研磨。”
白素萱傲氣十足地再次坐到石頭上,打算再作畫。眼角餘光卻忍不住斜睨了過去,見紫衣少年牽著野鹿的手僵住了,俊臉上閃過一絲失落。
“哎呀,我說你是哪家的小姐啊,我家二爺可從來沒送過任何姑娘東西。這隻野鹿,可是二爺答應了要為他妹子獵了養在花園裡的,如今肯給你,你竟然不收?”那個叫做滌塵的青衣少年說道。
“收下吧!哈哈……”其餘的少年們打著口哨起鬨。
梅林中皆是少年男子的喧囂聲。
“謝滌塵!”紫衣少年忽冷聲說道。
謝滌塵立刻閉了嘴,那些聒噪的少年也住了口,林中頓時靜悄悄的。
白素萱正在作畫的手微微一頓。
她沒想到這個叫滌塵的少年姓謝。謝家和白家都是大煜國的世家大族,謝滌塵這個名字隱隱有些耳熟,她細細一想,便知悉他是謝家的長孫。她知悉謝滌塵是在皇宮裡做二皇子的伴讀的,這個被他叫做二爺的紫衣少年,莫非就是二皇子顏夙?
怪不得他,通身的貴氣。
素萱每年都會隨著母親白夫人進宮去覲見姑母白皇后,曾聽姑母誇讚過二皇子顏夙,說他文韜武略如何如何出色。
素萱此時猜著了他的身份,卻故意不去理睬他,只坐在青玉案前提筆開始揮灑。
她原本故意冷落顏夙的,但一提筆,便忘了周遭之事,她下筆或輕或重,磊落揮霍,如痴如醉。
飛白、沉墨、中鋒、散豪,各種筆法變換著,在宣紙上畫出遒勁的枝幹,濃墨淡彩的梅花。
當天空中第一片雪花飄落到宣紙上時,素萱這幅畫已然作好。
她低眸看去,淋漓的墨韻中,隱有霧氣氤氳,墨華飛動。遠山大氣磅礴,筆鋒嶙峋,近水靜雅秀麗,筆鋒恬淡,梅林濃墨淡彩,筆法穎脫。
她擱下筆才忽然醒悟到身側還有人在看。
只見顏夙站在她身側,手中依然牽著那隻野鹿,但視線卻定定地凝注在素萱的側臉上,察覺到她看了過來,目光便移動到她的畫作上。
他修長的身姿站得筆直,清冷豔絕的雙眸中,閃耀著灼灼光華。
素萱故意不去理他,命繡錦將畫收起來。
顏夙的唇動了動,似要說話,卻忽然眼波一轉,淡淡對謝滌塵道:“滌塵,你不是早就想吃鹿肉嗎?今日這隻小鹿的肉一定很嫩,你派人去燒火,我們這就烤鹿肉。我這裡備了作料,一會兒一定好好烤,也分給這幾個姑娘些。”說完,便將手中的野鹿交到了謝滌塵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