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孝敬公婆,依順丈夫,要有規矩,要顯出我們林家是懂禮節,有家教的……她額媽還附在她耳邊悄悄地跟她說了一些讓她臉紅到耳朵根子的事。這些事兒不說她不知道,可知道了她卻害怕起來。
其實,她也明白,她姐姐出嫁的時候,鬧著要跟著回去,不嫁人了。她娘一頓好吼。那句“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讓她明白了許多。回去是不可能的,鬧也就沒有用了,反而會讓婆家人覺得自己沒教養,不懂事。
至於那些讓她臉紅的事,雖然心裡害怕,卻也覺得神秘。也正因為如此,有時心中也癢嘻嘻地想探個究竟。
鬧洞房的人走完之後,她婆婆——此時她應該跟著子林叫額媽了——進到新房來,把一方白布鋪在她的床上,就出去了。
汪子林叫了她幾次,她坐在床邊沒有動。她心裡害怕,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會是怎樣的一種恐懼。她不敢脫衣,不敢上床,不敢睡下。
過了很久,她快熬不住了的時候,汪子林一把將她拉倒在床上,扯過鋪蓋,蓋著了她……
☆、公爹汪四爺
第二天早晨天還沒亮,林秀青就早早地起了床。她把長長的頭髮挽在腦後,插上一枝梅花銀簪,換上藍布碎花滾邊高領袖衣,青布小褲,穿上白底黑麵燈芯絨布鞋,便進了灶房。收拾停當,她到堂屋裡去,神龕面前,恭恭敬敬地跟汪氏祖宗磕了三個響頭。
四爺和四奶從他們的房間裡出來了。四爺穿一件青布長衫,灰布對襟馬褂,黑色皂靴。光頭上一頂瓜皮小帽略顯瘦小。配上那英俊的面頰發光的眼睛和山羊鬍子,既有文人的風采又有小財主的韻味。四奶一頭青絲亮發,盤結在腦後,插一根流蘇銀簪;劉海拂額,鬢絲披頰;穿一件滾邊碎花袖衣,鑲邊大襟坎肩;面露微笑,讓人一看就有丰韻富太仁慈寬厚的印象。
等他們在堂屋裡坐定,林秀青上前作了萬福,說道:“額爹,額媽,兒媳婦跟你們請安了!”四爺四奶滿臉笑意地欠了欠身。
林秀青服侍他們洗了臉,然後又奉上香茶。
四爺四奶從衣兜裡掏出大紅包滿臉笑容地遞到她的手上,她一一道了謝,說一聲你們慢慢喝著我做飯去,便轉身進到灶房去了。
四爺和四奶坐著喝茶,時不時相互看看,又會意地點點頭。看上去,他兩口子這開壇酒辦得還是很滿意的。最讓他們心裡甜蜜蜜的,還是他們娶了這麼一個不錯的兒媳婦兒。
四爺一邊喝茶一邊悄悄地想,要是能跟我生一大堆孫子,祖上也會相當滿意了。
林秀青的公爹汪文斌是個獨子,在宗族同輩中排行第四。也不曉得是咋的,這“四爺”的稱呼,從他的子侄們叫起到現在,不僅族裡族外大人小孩見了他這樣稱呼,甚至上至馬中裡中至陳假墳下到霖雨場,凡是認識的都知道他是汪四爺,他名字反而沒有幾個人曉得了。
汪四爺喜歡穿長衫布鞋。前些時候,把頭上的大辮子剪了,剃成了光頭。四奶笑他,說他過了份了,一個頭發,不長就短。長的時候比哪個的都長;短的時候呢,短得都看著晃眼了。他卻說,你不曉得,這頭髮真難整,長的時候,大家都那樣,沒覺得誰順眼誰不順眼。可這頭髮一剪,這麼往腦後一披,象個啥樣子?說是男的呢,頭髮又那麼長,說是女的呢,卻又那麼短,男不男女不女,難看。人,走起出去,得有點精神頭是不是?你看,我這光頭,不是就很精神嗎?可四奶總是這樣取笑他:精神是精神,可把帽子一戴,就無發無天了!
無發無天就無發無天,他回敬道。這還不算,他剃成光頭以後,還故意在上碥碥下碥碥去晃了一圈,引起了許多人的好奇與議論。左鄰右舍老人小孩猛然看到一個光頭的,都沒認出來。等走到面前,仔細一打量,認出是汪四爺時,都吃驚不小。有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