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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她和托爾,都是福大命大的人,經歷了人生的大劫大難都沒死。

在紅十字調養了一段日子,看見周圍的人都把名字寫在尋人公告欄上,以便走散的親人重獲聯絡。雖然,在德國她舉目無親,一個死了一個走了,但她還是抱著一線希望,將自己的名字也寫了上去。

結果,之後不久,麥金託什就找來了。

他看見她後的第一句話,“恭喜你,唐頤,有了2個月身孕。“

第二句話是,“如果沒人當爹,我不介意獻身。”

第三句,“你那藍眼睛的寶寶和我真像啊,我已經告訴他,我是他爹地了。”

四年後的重逢,恍若隔世。

見她傻站著不說話,他主動握住了她的手,道,“你肚子裡的這個取名字了沒?沒有的話,我幫你想。”

唐頤回神,拍掉他的手,笑道,“不用勞煩了,我已經想好了名字,叫洛基。”

“托爾和洛基?”他伸手拍了下額頭,做了個誇張的動作,“唐頤,要不,你再給我生一個,叫奧丁吧!”

“你想得美。”

“哈哈哈。我一向很美。”爽朗的笑聲,久久不落。

***

1990年魏瑪。

柏林牆倒,東西德國終於合併了,蘇聯人佔領了長達半個世紀後,終於撤出了德國。

一個白髮老人在殘壁下走過,這是他四十五年後,第一次回到德國。過去第三帝國的輝煌,如今只剩下不堪的記憶,連黨衛軍這三個字都成了難以啟齒的禁忌。

站在魏瑪的市中心,除了被戰爭摧毀的,其他仍是原貌,除了變得更加滄桑,幾乎並沒有什麼改變。他站在一棟建築物的門口,兩根柱子上刻著浮雕,這裡曾是他們國防軍的軍警處,現在卻是市政廳。

他抬頭望向天空,陽光下依稀見到那猩紅色的萬字旗在風中飄揚,頭頂掠過斯圖卡的身影,部隊聲勢浩蕩地在廣場上走過,嗨希特勒的叫聲此起彼伏……

一眨眼,便是半輩子,那時的他才二十八歲,年少輕狂。

他坐上火車,去了四十公里處的城市近郊,走了很多錯路,終於給他摸對了。人老了,很多記憶都變得模糊不清,可有些事卻依然那麼深刻,彷彿昨日乍現。

房子還在,只是破殘不堪,彷彿隨時會倒塌。在外面的空地怔忡了半晌,他才慢慢地走近,心中思緒起伏,眼眶微微發熱。

一用力,他伸手推開了房門,一股腐舊的味道迎頭撲來,到處結滿了蜘蛛網。可是,傢俱還在,就連屋頂那曾被他射穿了的吊燈也在。這一切,就像是藏在他腦中的記憶,除了陳舊,其他什麼都沒改變。

他伸手拂過桌子,椅背,窗臺,嬰兒床,然後在床上坐下,這裡埋著多少辛酸苦辣、悲歡離愁?

閉起眼睛,還記得她揹著自己流淚的樣子,她的臉,那麼清晰地浮現出來,這麼多年來不曾忘記。當時做出這個選擇的時候,並不覺得錯,因為在那一時間點上,是正確的。可是後來,他用整個人生證明了,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如今,想要後悔,卻晚了。同樣的錯,他犯了兩次,所以活該一輩子孤獨。

戰爭結束了,可他們也成為過去式。歲月除了皺紋,最終什麼也沒給他留下。

他嘆了口氣,起身。

在鏡子前,再度站住了腳,因為在梳妝檯上散亂的雜物中,他看見了一條項鍊。他的心狂跳了起來,他記得,那時她明明是帶在身上一起帶走的!這說明,在過去的四十五年裡,她曾來過這裡。

開啟項鍊掛墜,看到三人合照的那一刻,他忍不住熱淚盈眶,一雙不再清澈的綠眸盈滿了腐蝕的淚水。是自己將她傷得太深,所以她寧願選擇遺忘,連帶所有和他有關的東西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