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看著柳千寒愈發蒼白憔悴的面色,他心中微微一悸,不禁失聲道:“莫非……先生,您當真已經……沒有多少日子了嗎?”
柳千寒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神色仍是淡漠如死。
封無痕心驀地一沉,顫聲問道:“先生,我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力的嗎?”
然而,柳千寒卻只是漠然搖了搖頭,旋即嘆息道:“我只需再閉門休養一段時日,我想至少……咳咳……我這個身體,應該至少還能再支撐半年。”
支撐半年?封無痕面色登時一變:莫非柳先生的意思是,他只能再活半年了嗎?
“怕什麼?無痕。”柳千寒慢慢抬起頭來,嘴角浮出了一個有些自嘲的笑容,“這麼多年來,難道你還一直猜不到……柳先生,其實早已經是個死人了嗎?”
“先生!”封無痕面色蒼白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搖著頭,似是亟欲否定這句切切入耳的話語。然而……他又能如何否定?這些年來,出現在柳先生身體上那種種迥異於常人的詭異特徵,他不是沒有親眼看見。只是……他不敢去承認罷了。
就聽柳千寒面容平靜地敘說道:“在一百多年前,當我的修為精進至極限時,我的壽命業已臨近盡頭。那個時候,我用了某種禁忌的上古秘術,讓我的這具軀體,得以在這個時空裡苟且延存下來……
“可是啊,那種術法實在太過邪惡,反噬效果也太強烈……我夜裡甚至時常能聽得見我體內那些死魂怨鬼們的哭號聲……
“然而,由於我已死去,所以我的一部分魂魄,其實也早已進入了下一個輪迴、在另一個時空裡生活著。
“我違逆天常、背叛輪迴,擅自打亂了自然的法則,‘天罰’之日,其實……終究是要到來的。”柳千寒輕輕嘆了口氣,眼神卻坦蕩清明如水,彷彿早已預料到了這一日的來臨。
封無痕聽得雲裡霧裡,忍不住問道:“可是,先生你付出如此大的代價、這般痛苦地活下來,究竟是為了什麼?”雖然他期望柳先生可以永遠留在這間竹舍裡,以便自己能夠時常見到他,然而他還是無法理解:究竟是什麼樣的理由,讓柳先生這樣一向淡泊無求之人,做出瞭如此瘋狂的行為?
“……為了什麼,其實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我知道,我大概是……咳咳……等不到‘那一天’了。“柳千寒猝然住口不再說下去,緩緩從懷中摸出一隻水晶球模樣的物事,遞給封無痕。
“無痕,若是你有心的話,在我這具軀體徹底被我體內那些冤魂厲鬼吞噬之前,請你和葉兒,用心回憶我生平的一切,然後……將這隻水晶球,放置在我死去的地方……”
封無痕聽言微怔,滿懷驚詫地接過那隻水晶球——那球體大約有他半個手掌大小,乍看之下似乎只是個普通的透明晶球,然而在室內黯淡的光線下,球體內部卻煥發出瑰異奪目的幻彩流光,映照得他掌心每一縷紋路都清晰分明。封無痕脫口喃喃:“這是……”
“它叫‘定魂珠’,是可以吸納和儲存魂魄與記憶的容器。”柳千寒淡淡解釋道,“每一隻定魂珠只能儲存一個人的魂魄與記憶,當它容納了這個人的魂魄和記憶後,便會依據那個人生前的品行而變幻成單一的顏色。
“如果你能實現我這個心願,將來即便我死去後,我的意識和一部分的力量仍能夠得以延存,就可以透過這隻定魂珠直接與你們的心靈對話,甚至能夠幫助你們化解危難……”
“不!”然而,封無痕卻是驀地搖了搖頭,凝望著面前的青衣先知,悵然道,“柳先生,我們需要的,是一個與我們一樣,能夠行走、會說話、會笑的柳先生,而不是……不是一隻冰冷的魂晶啊!”
“……”柳千寒眼神微微黯寂了一下,旋即搖頭不語。
“柳先生,”封無痕將那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