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低下頭,將手中清茶飲盡。
卻是也有些餓了,各個執著筷子就起小菜來。
“咕嚕——”
耳畔傳來一聲不大不小的聲音,李燕何執筷的手一頓,瞥了一眼阿珂乾癟癟的小腹:“周將軍真是品味獨特,這小侍看起來呆頭呆腦、娘裡娘氣,那不知的還以為是個女子混進宮來。”
好個李燕何,方才不過說你一句“小戲子”,此刻就來拆我的牆角。
阿珂暗暗碾了李燕何一腳。她今日天不亮便去纏了周少銘進宮,一早上站到現在,天知道肚子得有多餓。看著那一桌琳琅精緻的美食,巴不得立刻端起一盤來犒勞自己。奈何周少銘卻先將她說成個痴兒,當下便破罐破摔,咕噥道:“哪裡~,若能得幾片糕點飽腹,看起來興許會爺們一些。”
“嗤——”宮女們又笑,那眼神掠過將軍身上時曖昧又詭秘。
周少銘眉頭抽抽,只恨不得將阿珂抓進懷中好生懲罰,然而卻又憐她腹中飢餓,手中筷子轉了一個方向,末了還是夾了幾筷桂花糕向她遞去:“再要胡說,回去罰你。”
李燕何才點在餅子上的筷子一頓,那廂阿珂已經接過周少銘的糕點了……該死,總也慢了他一步!
阿珂哪裡看到這一細節,那糕點清香,她心中暗歎——周少銘這廝果然少年本性不改,依然還是那麼嘴硬心軟。若不是周家人太過不堪,他倒確實是個知冷知熱、隨意蹂躪的好人兒。
就勢尋了個座開吃,反正都已將她看作半傻子,那該死的宮廷禮儀便滾蛋吧。
司馬楠勾唇笑笑,竟也由得她去。自小被桎梏於宮中,每個人都是一副戰戰兢兢、克己守則的模樣,乍一見倒覺得好生有趣。
他笑起來的時候亦是溫雅的,一如此刻一身清逸的打扮。又對著李燕何道:“這宮裡宮外究竟有何不同?李公子在朕的宮中可還習慣?”
李燕何淡淡道:“宮裡富貴榮華,宮外市井闌珊,各有一番風景……怎麼,皇上的意下,竟是未曾出過宮門嚒?”
司馬楠面上拂過一絲微不可查的遺憾:“是了。早先周將軍還未遠赴邊關時,朕曾與他偷偷溜出宮外一次。哪兒想才剛出宮門便被皇祖母發現,罰母后堪堪禁了兩月的足,此後朕就再未曾出過宮門,只依稀見得宮外路邊兒上擺攤的甚是熱鬧,其他的便概不曉得了。”
他雖說得輕鬆,然而幾句話卻不經意間道出少年時的不易。
阿珂沒來由想到第一次下山的自己……該死,人家錦衣玉食,你卻是在山上勞作的小和尚,這兩者哪裡有甚麼可比性?
那皇家的人比戲子更會做戲呢,莫要被他迷惑。還是該殺。
阿珂說:“皇上貴為一國天子,竟然連宮門都出不得麼?那宮外好玩的多極了,便是過年也比宮中要熱鬧數十倍!等到了元宵,猜謎舞龍耍花燈的怕不要將你看花了眼。”說著,意味深長掃了李燕何一眼。
李燕何笑道:“說得卻是。改日皇上若是得空,草民或可以帶你看看俗世間的燈火元宵。”
“這主意不錯,屆時再讓二位相陪。”司馬楠點頭稱好。
“撲通——”
正說著,亭外小橋上忽傳來落水的聲音。只見一道粉藍色身影在半空盈盈滑落,原本寂靜的湖面水花四濺,繼而周遭便傳來女人們的尖叫驚呼。
“步小姐落水了——”
“快來人哪——!救命——”
原來是步阿嫵。
眾人圍攏了過來,只是驚叫,卻未見誰人衝下去將她英雄救美。今日來的女子都是預備給皇帝候選的妃子,哪裡知道皇上到底看上的是哪個,倘若這女人偏偏被皇上相中,而自己卻好死不死跳下去將她抱上來,怕不是日後一家老小便沒有安穩日子過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