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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有子蠱的一方,恨可以不要,親情、骨肉、廉恥都可以不要,眼裡只餘對上位者狂熱的愛忱。

這些細節,在前幾個月溫初弦的種種異樣中都可以覓得端倪。

子母蠱雖有強大的制衡力量,但同樣對人施以不可逆的反噬,這反噬主要體現在母蠱上。

子蠱只是附屬物,除非母蠱發號施令,否則只是在人體內虛張聲勢,弄出點手指發紫、頭暈目眩一類的輕症,不會造成太嚴重的損害‐‐這也是他之前懈於給溫初弦請太醫的原因。

母蠱則不同,一旦使用,往往要以折壽數十年為代價。他近來常常咳嗽,咳得五臟六腑都嘔出來,半夜啼血,並不是緣於溫初弦刺他的那一簪子落下的舊疾,而恰恰是母蠱反噬於他,時日無多了。

用今生數十年的時光換須臾的歡愉,從外人看來實在不值得,可他卻不後悔。她愛他的時光他曾經體味過,就很值得了。

諸般惡果已然釀下,如今他能對她說什麼呢,只有一句句對不起。只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催動她體內的子蠱,令她不顧一切地奔赴於他。

彼時天未大亮,還不到晨起的時辰。在外守夜的汐月見謝靈玄出來,尚不知他是被溫初弦轟出來的,連忙上前殷勤詢問。

&ldo;公子怎地如此早就起了?&rdo;

謝靈玄半披散著漆發,搖搖頭,一言不發地往露臺去。

清晨的露颱風很大,濕冷濕冷的。

他那一身白袂隨風翩翩而動,清削的身姿,蕭條蹣跚的腳步,顯得他的背影甚是孤寂淒涼。

他自嘲著自己怎麼如此糊塗,也不細加想想,即便她動了情,名義上愛的也是名為&ldo;謝靈玄&rdo;三字的男人。而他是謝靈玄麼,他不是。

他是誰呢?溫初弦曾問過他這個問題,當時他沒回答她,並不是因為他蓄意隱瞞,而是他真的弄不清楚自己是誰。

他是一個沒有名字沒有戶籍的人,只記得幼時生長在貧民窟中,與一群乞丐和野狗搶食。

後來,他做過雜工當過馬夫,什麼下三濫的活兒都做過,那時候最大的願望也就是能像達官貴人老爺一樣,風風光光活著。

貧賤的出身並不影響他成為謫仙公子般的謝靈玄,他有著超乎常人的記憶,凡事不管從前有沒有接觸過都一點即透。

在揣摩人心和使陰招兒上,他似乎有過人的天賦。這不能說他生性本惡,只是每個人的天賦都不一樣,他的天賦恰好在這兒罷了。

謝子訣是個書呆子,謝家雖家大業大,底細還是被他摸清了。

改變容貌和聲音,對他來說是再容易不過之事。貧民窟中的人魚龍混雜,水比朝堂還深,什麼易容術、情蠱都是他幼時就知曉的。

秋殘冬近,遙望蒼穹一天霧氣,滿目霜華。

肩膀忽然被人披上一件外袍,謝靈玄恍惚,竟下意識以為是溫初弦披的。前些天她也確實怕他著涼,常常如此無聲無息地給他披衣衫。

回頭一看,卻是汐月。

汐月擔憂說,&ldo;霜寒露重的,公子別在這臺子上站太久了,仔細著涼。&rdo;

謝靈玄心不在焉嗯一聲,還沒從遐思中褪出來。他是被溫初弦給趕出來的,現在回屋也是徒惹爭吵。

又在露臺上站了甚久,待紅日東升暖回大地之時,水雲居臥房的門才開了。樂桃招呼汐月過去,說是夫人起了。

謝靈玄也隨她們過去,單薄的白紗衫已落滿了霜。

屋內暖如春,丫鬟們來來回回地端水遞釵,服侍溫初弦梳洗。

見他踱進來,溫初弦無言注視了他一眼,然後繼續上妝。她的眸子染了寒香,除了在床榻上因情蠱發作而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