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拿出酒來兀自痛飲不甘,今日嶽鵬武來,軍中可飲酒為其送行壯懷,這李星移飲酒,一身武功也算是有四重天,這些酒水,醉不得他。
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心中憋悶至極,半醉半醒,卻恍恍惚惚,如墜夢中,忽想起來平素最大的一場噩夢,四方殺戮,自己生活的鎮子陷落於火海當中,自己被爹孃保護起來。
孃親和爹抱在一起,枯瘦的手臂交纏起來,似是樹洞,似是遮蔽風雪的屋子,把他遮掩著,避開了那些個賊匪強人的注視。
好些個箭矢洞穿了父母的身軀,卻因為刺穿了他們兩個,反倒是保護住他了。
他恐懼的時候,聽得外面刀劍鳴嘯的聲音,以為是賊人回來了,瑟瑟發抖,
年紀太小,才四歲多,只能等死的時候,前面大門開啟,一名大漢提著刀走進來。
「可憐的孩子——」
那漢子摸一把鬍鬚,看到這爺孃兩個抱起來,保護孩子的一幕,縱然是個久經殺戮的粗狂漢子,也不由得動容起來,俯身小心把兩人分開。
但是這兩個普通人分明已死去,手臂卻似有千百斤氣力,這大漢想要分開都耗費了些氣力,那時候他看著爹孃的屍體,哭嚎了許久,想要知道,為什麼這樣。
那大漢摸著他的頭告訴他,這是因為天下不太平。
他問:「怎麼樣才能天下太平?怎麼才能復仇?」
大漢注視著他,道:「若是想要復仇,就撿起刀,隨我來,若是想要過個好日子,灑家把你帶到周圍鎮子裡,找個信得過的託付就是。」
他記得四歲時候的自己,咬著牙,拖著七八斤的刀子,拖行了二十多里地,
最後意識都昏厥了,那大漢嘆一聲:「時也命也,既如此,想要復仇,想要太平,那麼,就隨我來吧。」
「自今日起,忘卻你過去的名字。」
「你今日,就姓李。」
四歲時的李星移道:「什麼李?」
那斬殺強盜賊匪,如同殺雞鴨的大漢神色複雜,回答道:
「太平的李。」
李星移昏昏沉沉,醒了過來,他看著桌案和酒盞,沉默許久,自四歲起,那救了他的大漢薛天興,就開始教導他各種知識了,非但救他性命,也傳授給他各種武功,教他內功。
讓他在二十歲的時候,走到了四重天的境界,也告訴他,這是報酬,是讓他作為一個人的影子而活著的報酬。
但是,憑什麼!!!
李星移握著拳頭,咬著牙齒:「憑什麼,我跟了你十幾年時間,我當了十幾年的太平公之子,你現在告訴我,真的回來了,往後都不是我了?」
「那我算是什麼?!」
「如果不是有【太平公之子】的名號,他憑什麼能在這天下拉起隊伍?那些名將,憑什麼要認他?!當代的赤帝陛下,憑什麼給他封侯!」
「如果不是太平公之子,他怎麼能到了現在這一步?」
「如果不是太平公之子!」
他心中翻騰的不甘心幾乎要到了極致:「那薛樓主,怎麼會對他傾心?!」
「若不是太平公之子的名號,他又怎麼可能接觸到薛樓主,難不成,薛樓主這樣絕世天人,會對一介泥腿子動心嗎?!」
他捂著頭,半醉半醒抬起頭,恍惚看到年幼的時候,爹孃的手臂交叉起來,
變成庇護風雪和刀劍的屋子,箭矢穿過孃親的心臟,鮮血滴落在自己的臉上。
孃的心臟不跳了。
我的心臟才有機會跳動下去。
可是,可是——
「可若只是如往日那樣,只是個窮苦大夫藥師,每日採藥,怎麼可能走到天下,怎麼可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