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雅的弧線:
“那是自然。”
采薇這才輕轉過身,上下打量了這位表情閒雅的太子一眼,搖頭笑了笑,重又走至茶几前撩裙坐了下來。
“你知道麼?”她扯了扯唇角,從桌上不疾不徐揀起一支茶筅,接著往瓷碗裡攪動著茶湯的乳花,說道:“以前在掖庭的時候,我能喝的最好的茶就是那種武夷產的大苦茶了。太子,你知道什麼叫做大苦茶嗎?”
劉子毓依舊看他的書,只淡淡笑道:“薛母妃想說什麼?想說今日食甘飲醪、珠玉在身來之不易?還是覺得這人生朝夕變故,恍如夢中一場啊?”
淺淺一笑,采薇輕放下手中的茶筅,拍了拍手,將碧青的茶碗託在手中晃了晃,盯著它幽幽笑了起來:“你看,無論怎麼攪打,這沫餑就是調不出來,你說,喝慣了那種苦茶的粗鄙之人,一時之間,怎麼能調出那種精緻高雅的茶呢?太平嘉瑞,呵呵…”
劉子毓彎了彎唇角,懶洋洋笑道:“怎麼?難道是我父皇會錯意了?薛母妃不喜歡這種精緻高雅的茶嗎?”
采薇不理他,只繼續道:“以前在掖庭的時候,我有一個好姐妹,她叫薛柔止,呵,想不到吧,她也姓薛,倒顯得我們還真的是同出一脈呢。”
“…薛柔止?”
劉子毓怔了怔,這才輕輕放下書冊,將胳膊肘支在椅子的扶手上,食指刮挲著下頷,饒有興趣打量著她。
“是啊…”采薇將手中的茶碗輕放於几上,恍惚的表情宛如沉浸在往昔的時光裡:“那個時候,身為最低賤的宮女,我們能喝的最好的茶就是武夷山的紫芽大苦茶了。紫芽是什麼太子你知道嗎?呵,是了,你是太子,你怎麼會知道那種粗鄙的茶葉呢?北苑御茶的時候,紫芽通常都是作為最低等的葉子棄而不用的,可是,那時候在我和柔止的眼裡,那確是我們所能喝到的最好的茶葉了…”
說著說著,采薇幽深的瞳仁泛著點點光澤,几上放著狻猊玉爐,細細的香菸從狻猊嘴裡吐出來,她的表情更如夢囈一般:“…以前啊,不管是她獲了獎賞得了那種茶,還是我獲了獎賞得了那種茶,我們都要坐在批把樹下拿出來一起分享,只要我們一有了好東西,總是要分給對方的…對了,柔止剛調入尚服局那會,那個時候我仍舊呆在掖庭的浣衣所洗衣服,呵,那個冬天,那麼冷,我的手常常會洗得又紅又蛻皮,幸而她會時不時給我捎帶些藥膏過來…”
“不錯了。”劉子毓撫了撫拇指上的凍玉扳指,笑道:“皇宮之中有你們這樣深情款款的姐妹,這也實屬難得了,所以,你還是知足吧,要知道啊,也許有的人一輩子都不曾享受過這樣的情誼呢。”
采薇搖頭,繼續說:“她不僅給我帶藥膏來,只要掖庭宮外一有什麼新鮮好玩的事兒,她也會捎帶過來說笑與我聽的。不過,也不全然都是些好笑的事兒……有時候,她會匆匆忙忙地跑到了我那兒,我還來不及問她什麼事兒,她就一把抱著我叫我什麼也別問,只說借我肩膀靠一靠就行。而我呢,也真的什麼都沒問,只是就那樣由她靠著,直到肩上的衣襟濡溼了一大片……”
劉子毓瞬了瞬目,腦海驀然憶起了那個即使躺在滿地碎片、痛得冷汗直冒,卻死撐著不肯向自己示一點弱的女人,搖了搖頭,嗤聲笑道:“想不到她也會哭,我還以為像她那種女人,天生一副牛心鐵腸呢。”
“是啊,她也會哭。”采薇淺淺一笑,說道:“可是為什麼會哭,她卻始終不肯告訴我。其實,這也怨不得她,她就是那樣的人,一有什麼事兒,寧願爛在肚子裡也不給我說,好比,好比……”
劉子毓笑問:“好比什麼?”
采薇白了他一眼:“你從小富貴權利窩中長大,哪裡知道咱們生為奴才的苦處。好比不小心在主子面前說錯了話,不小心打爛了某個娘娘的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