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牆之下,這才看到是一雙帶笑的炯炯雙眸。
是趙墨。
趙墨黑髮輕束,著一襲修身玄衣,腰間配著墨玉,數日不見的功夫,越發顯得丰神俊朗。
雖知道早晚免不了再見,然而卻也不想次次見面都是在這樣尷尬境地,春香臉上騰起紅雲,卻又不肯被人看穿,只淡漠推開趙墨,鞠了鞠身子道:“謝殿下相救,請恕在下別過。”
趙墨卻將她一攔:“怎的次次看見了我就要離開?既是謝我,拿什麼來謝?”
他好似心情十分好,俊容上帶著藏不住的歡喜與戲謔。
春香住了步子,抬頭道:“你怎麼知道我剛才在那裡?”
“我不僅知道你在哪裡,我還知道你每夜都要出來吐上一吐。”趙墨促狹地指了指對面的窗子,見春香皺眉,方才好笑道:“我初回國,還未來得及出宮開府,所以寢殿偏遠,離畫院最近。”
眼看著他一雙眼裡笑意瀲灩,狐狸一般狡黠,春香便有了一種羊入狼甕的感覺——那老夫子三番四次催促她進畫院,還有意無意間說什麼被貴人看上,莫不是與他……
然而這話卻又問不出口,問了怕又成了自己自作多情。
只是想不到這幾日的言行舉止盡數都被他窺了去,便又窘又氣抿著唇兒再不肯說話。
趙墨卻將她心思看穿:“正是我拖老夫子送的紅貼,如若不然,你又如何肯讓我見上一面?”又問道:“方才可是嚇著了?宮中女官慣是如此,服役三年期間不得婚嫁,卻又見慣了春=色,忍不住就會與侍衛生出些不軌事端,見多了便不怪了。”
“所以……你也是見慣了春…色,所以才在河邊對我不規矩麼?”春香卻不喜歡他這副不以為怪的淡漠口氣,甩了袖子就要離開。
趙墨忙追上一步,將春香雙肩一攬:“阿寺,你還在生我的氣?”
“沒有。我與殿下本無緣分,懇請殿下日後勿要再生出這些花哨心思,草民擔待不起。”春香剝開趙墨的手,低著頭咬著唇。
趙墨雙眸一滯,想到她夜裡頭裹著長裳蜷在林子裡又哭又吐的模樣,只覺得心中又酸又恨,忽地便將春香緊緊攬在懷裡:“什麼叫本無緣分?遇見了便是緣分!……你只怪我生出這些花哨心思,誘你入宮相見,卻怎的不去想想,那花雲間當日對你使了什麼手段?……我在街邊等了你一夜卻不見你蹤影,然而等你出現,我卻看到你、你頸間的一片痕跡……那種心情……阿寺,你根本無法理解我當時的心情!我若再不將你誘進眼皮兒底下,怕你不久就不記得我是誰了!”
最是不願再提起那天晚上之事,春香的眼睛忍不住就紅了,急急的想要離開,強自沉著聲音道:“讓開。你以為自己是什麼?色…胚加騙子,難道是正人君子麼?”
用力推搡著趙墨,那寬闊胸膛裡滲出的龍涎香抵在鼻端,燻得她胃裡頭又開始難受,近日也不知是怎麼了,一聞到這些味兒就難受。
然而,趙墨卻越發將她箍得緊緊,趙墨說:“是啊,我原本就不是個正人君子。我甚至覺得他死得好,死了你就是我的了……可是每夜我坐在屋頂上看著你在底下哭,心裡頭還是又嫉妒又難受。阿寺,過去的就忘了吧,你的身旁還站著我趙墨,不要總為一個死去的人這樣折磨自己!那原本就不怪你,他只是得了他應得的懲罰,你不能總拿別人的過錯懲罰自己,人不能總活在過去!”
人不能總活在過去……
春香的眼淚便淌了下來,她慣是個善於隱藏的角色,白日裡裝作什麼事兒也沒有,誰知道她心中藏著多少不安?嘴上越不說,心中的罪孽便越大,自責便愈深;對著人呢,卻又隻字不肯表露,矛盾得險些都要崩潰。只被趙墨此刻這樣暖暖一裹,多日來強築的心防好似一下就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