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又望著她,好像在沉思地答道:
“我尚未原諒她,可是遲早會原諒她的。我希望很快就能寬容她。不過我也在考慮過去,腦子裡浮現出一個問題;我是否有一個比那位夫人更可惡的敵人?我自己。請告訴我:一八O八年我回到英國,帶著幾千鎊,又被分派到拉科尼亞號上,假如我那時候給你寫信,你會回信嗎?總之一句話,你會恢復婚約嗎?”
“我會嗎?”這是她的全部回答,不過語氣卻十分明確。
“天啊!”他嚷道,“你會的!這倒不是因為我沒有這個想法,或是沒有這個慾望,實際上只有這件事才是對我的其他成功的報償。可是我太傲慢了,不肯再次求婚。我不瞭解你。我閉上眼睛,不想了解你,不想公正地看待你。一想起這件事,我什麼人都該原諒,就是不能原諒自己。這本來可以使我們免受六年的分離和痛苦。一想起這件事,還會給我帶來新的痛楚。我一向總是自鳴得意地認為,我應該得到我所享受的一切幸福。我總是自恃勞苦功高,理所當然應該得到報答。我要像其他受到挫折的大人物一樣,”他笑吟吟地補充道,“一定要使自己的思想順從命運的安排,一定要認識到自己比應得的還要幸福。”
下卷·第十二章
誰會懷疑事情的結局呢?無論哪兩個青年人,一旦打定主意要結婚,他們準會堅定不移地去實現這個目標,儘管他們是那樣清貧,那樣輕率,那樣不可能給相互間帶來最終的幸福。得出這樣的結論可能是不道德的,但我相信事實如此。如果這種人尚能獲得成功,那麼像溫特沃思上校和安妮·埃利奧特這樣的人,既有成熟的思想,又懂得自己的權力,還有一筆豐裕的財產,豈能衝不破種種阻力?其實,他們或許可以衝破比他們遇到的大得多的阻力,因為除了受到一些冷落怠慢之外,他們沒有什麼好苦惱的。沃爾特爵士並未表示反對,伊麗莎白只不過看上去有些漠不關心。溫特沃思上校具有二萬五千鎊的財產,赫赫功績又把他推上了很高的職位,他不再是個無名小卒。現在,人們認為他完全有資格向一位愚昧無知、揮霍無度的準男爵的女兒求婚,這位準男爵既缺乏準則,又缺乏理智,無法保持上帝賜予他的地位。她的女兒本該分享一萬鎊的財產,可是目前只能給她其中的一小部分。
的確,沃爾特爵士雖說並不喜歡安妮,其虛榮心也沒有得到滿足,因而眼下不會為之真心高興,但他決不認為這門親事與安妮不相匹配。相反,當他再多瞧瞧溫特沃思上校,趁白天反覆打量,仔細端詳,不禁對他的相貌大為驚羨,覺得他儀表堂堂,不會有損於安妮的高貴地位。所有這一切,再加上他那動聽的名字,最後促使沃爾特爵士欣然拿起筆來,在那捲光榮簿上加上了這樁喜事。
在那些有對立情緒的人們當中,唯一令人擔憂的是拉塞爾夫人。安妮知道,拉塞爾夫人認清了埃利奧特先生的本質,終於拋棄了他,一定會感到有些痛苦。她要經過一番努力,才能真正瞭解和公平對待溫特沃思上校。不過,這正是拉塞爾夫人現在要做的事情。她必須認識到:她把他們兩個人都看錯了,受到兩人外表的矇騙,因為溫特沃思上校的風度不中她的意,便馬上懷疑他是個性情魯莽而危險的人;因為埃利奧特先生的舉止穩妥得體,溫文爾雅,正合她的心意,她便立即斷定那是他教養有素、富有見識的必然結果。拉塞爾夫人只得承認自己完全錯了,準備樹立新的觀念,新的希望。
有些人感覺敏銳,善於看人,總之,一種天生的洞察力,別人再有經驗也是比不上的。在這方面,拉塞爾夫人就是沒有她的年輕朋友富有見識。不過,她是個十分賢惠的女人,如果說她的第二目標是要明智一些,能夠明斷是非,那麼她的第一目標便是看著安妮獲得幸福。她愛安妮勝過愛她自己的才智。當最初的尷尬消釋之後,她覺得對於那個給她的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