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四大家族的種種好感一掃而空,更有一種被這些大人物玩於股掌間的憤怒。他自幼生長在民風純樸的清水小鎮,根本料想不到這世間竟會有景成像這等人物:表面上對自己關切有加,暗中卻使出這樣的毒計。就是與那口蜜腹劍的寧徊風相較尚有不如,十足一個偽君子。若不是自己在無意間聽到這段對話,心中還會萬分感激景成像治好了自己的傷……
小弦越想越恨,拼命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狠狠將手中的書砸在地上,轉過身將桌椅一陣亂踢,發洩著滿腹怨氣:什麼四大家族,全是些沽名釣譽、虛情假義之輩,對自己這樣一個小孩子亦是這般不擇手段……
他初嘗人心險惡,反是將景成像的用心想得加倍不堪。甚至連水柔梳、花嗅香等人的用意也懷疑起來,只道這四大家族的人皆是一丘之貉,如此對待不過是讓自己安心留在鳴佩峰以做人質,下一步才好對付林青。
桌上的粥碗落地,砰然粉碎,瓷片四濺。
這響聲讓小弦稍稍冷靜下來,一個念頭由心底騰然而起:我定要從這裡逃出去,絕不能讓他們再利用我來對林叔叔有任何傷害……
小弦想到這裡,更不遲疑,飛速穿好衣服,悄悄走出屋外。他知道通天殿離點睛閣相距極近不足百步,若是從前門出去定會被人看見,當下便從點睛閣的後門閃出。
點睛閣後面本是點睛閣弟子的居所。所幸再過幾日便是行道大會,點睛閣弟子都去了通天殿,加上平日也無人敢擅闖鳴佩峰,竟無人守衛。
小弦穿過幾排房屋,被那道林牆擋住去路。林牆排列緊密,間中僅餘幾寸的間隙,小弦雖然體瘦,卻也擠不過去。再看看高及數丈的白楊,縱能攀上只怕亦會立即被人發現,當下便沿著林牆行走,欲找個可容自己鑽出的缺口。
一直走了近百步,方才發現林牆上露出一道一丈多寬的出口,卻被一大叢荊棘封鎖起來。透過荊棘林縫望去,只見一大片的樹林,隱還有一條羊腸小路通在林間……
小弦心中一動,知道這必是景成像所提及的後山禁地。他一心逃出鳴佩峰,心想這後山既然是禁地,四大家族的人應該不會來此處找尋自己。當下顧不得荊棘尖利,用手撥開一道可容自己鑽過的縫隙,幾經周折總算從這片荊棘叢中鑽了過去。他心思細密,怕被人發現自己逃入後山,重又用荊棘將縫隙填好,忙出了一身的汗,尖刺將小手割得鮮血淋漓,連身上的衣衫亦被劃得七零八落。
小弦稍稍休息一會,望著前方那一片黑沉沉的樹林,心頭亦是有些發虛,不知其中是否會有什麼毒蛇猛獸。可事已至此,斷沒有回頭的道理,將心一橫,便沿著那小路朝樹林中走去。
那小路蜿蜒而下,久未有人通行,鋪著厚厚的一層落葉,踏足上去如地毯般輕軟。小弦只恐其間有蛇蟲,找了根樹枝一面探路一面緩緩前行,棍頭點處,只覺土質甚為堅固,撥開枯葉,其下竟也是以青石鋪就,不過比起前山那些青石板卻是厚闊了許多。
走了半里路的樣子,約摸已下到半山腰處,山風透林而入,更顯得林影幢幢,陰風習習。雖是白日午間,卻是越見荒涼。
小弦自小便在山野中長大,倒也不見驚慌,只是想到身上一點食物清水也無,也不知這裡下山還有多遠,路上若能找到果樹須得多采集一些;又想到身無利器,若是碰上什麼野獸就糟了……正在胡思亂想間,恰好看到右手方有一根大木棒橫於二枝樹椏間,那木棒約有兒臂粗細,一頭尖利,正是一件上好的防身武器。小弦心中大喜,便伸手去取。
剛剛走近那樹椏,突覺腳下輕輕一震盪,只聽得左側樹林間發出一聲響動。回首一看,卻是有一塊重達百餘斤的大石驀然由林中丟擲,帶著忽忽風聲直向小弦的後腦襲來……
小弦大吃一驚,還好那大石雖是來勢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