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月推門而入見到的場景與上一世如出一轍，不開燈的病房實在有些暗，唯一的光源只有窗外那一輪月亮，甚是皎潔好看。

男人眉眼低垂落寞，枯坐在床上，悲傷如薄霧般將他籠罩，彷彿周邊氣壓也有些低沉，月光落在他的身上，卻驅散不了他心中的黑暗。

女孩再次出現，唯一的光源將會被取代，連帶著月光都有幾分黯淡。

顧瑾懷像一個沒家也沒人要的小孩，事實也確實如此。

第一世的他連個陪床的都沒有，剛甦醒沒多久就著急去詢問鹿月的訊息，看到的卻是顧墨辰對鹿月噓寒問暖而她也同樣笑意盈盈回望，交談。那曾是他無邊黑暗裡最盛大的渴望，連被偷走的幸福都無法辯解。

鹿月心疼的瑟縮了幾分，她又來晚了，又趕不上他醒來，自責和虧欠瞬間填滿心窩，灼傷心口疼得厲害。

她小跑著過去將手裡的東西放在桌上便刻不容緩的將顧瑾懷抱個滿懷。

強忍著鼻頭的酸澀，她不想一直在阿瑾面前哭，明明阿瑾比她還委屈，但他習慣了沉默和自愈，不知道她的闖入是打擾還是幸福。

“對不…”

“鹿小姐接下來會說一些很好聽的話繼續騙我嗎？是不是篤定了你說的每一個理由我都會信？

我對鹿小姐的心思實在算不上純潔，但也不會卑劣到用救命之恩綁架你違背本心對我好。如果鹿小姐心中另有他人，自然可以大膽去追尋你的幸福，何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還是鹿小姐覺得我很好哄？好哄到鹿小姐一個擁抱一個眼神就能打發？

鹿小姐請回吧。我這樣的人，不敢奢求和你有什麼。”

鹿月沒來得及解釋就被顧瑾懷冰冷的話音打斷，字裡行間都是在嘲笑他那廉價的自作多情，他推開了他最貪戀的懷抱，藉著月光看清了女孩眼中的水霧瀰漫，又冷硬的別開視線。

他知道這些話不好聽，鹿月肯定也不會願意再出現在他身邊。

可卻不敢想是自己猜錯了鹿月的心思，他深深記得母親說過的自己不配被愛，表情是那樣的猙獰可怖，像惡毒詛咒一樣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上一世鹿月能一點一點帶他走出深淵，那些美好的深刻的記憶都歷歷在目，可他是在記憶長河裡漂泊了六年的遊魂，如今才得以重生，這一世的鹿月還願意留在他身邊嗎？能夠全心全意的接受這樣動不動就患得患失情緒敏感的他嗎？

愛他的人，需要很多很多的包容和耐心，需要治癒的能力和堅定選擇他的勇氣，因為他顛沛流離的這些年註定了他在感情上有遠超常人的敏感和自卑。

這一世的鹿月父母康健，也不需要他帶給她家庭的幸福和關懷，鹿月可以有比他更好的選擇，自然也不是非他不可。這才是顧瑾懷真正的心結所在。

他遲鈍的選擇逃避鹿月愛不愛，在不在意他的問題，因為害怕結束，所以寧願選擇不開始。

自顧自選擇守著從前安穩的回憶度日，起碼鹿月的眼裡心裡曾經有過他，這就夠了，至於她以後選擇誰依賴誰，他都無權干涉。

上一世的醫院天台，顧瑾懷也問過鹿月“我是不是很好哄？”，他只覺得鹿月願意哄著他也是一種莫大的施捨，竟不問緣由稀裡糊塗的由他哄著，卻又不肯相信哄著他是因為愛而非言不由衷。

一聲一聲鹿小姐像倒刺一樣扎的她疼，顧瑾懷推脫她懷抱的手被她用力緊握，隔著水霧她看到了顧瑾懷眼中的失望透頂深感痛徹心扉。

顧瑾懷和她一樣，淚流滿面。

他可以有千萬種和她分開的理由，唯獨不會是因為不愛她，相反，太愛了，所以希望她一直是明媚自由的，擁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可他始終不覺得自己就是最好的。

這樣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