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懷剛被顧家找回的第一年, 他儘量降低自己在這個家的存在感,他對名義上的父親並不在意,甚至可以說,他對除了鹿月以外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他能透過人的眼睛,看清他們骯髒或單純的心,鹿月是他從第一眼就確定的好人,心動在所難免竟也這般萬劫不復。
顧墨辰對這個憑空出現的哥哥有好奇,也有佩服,後來在林敏芬的攛掇和顧耀昇的默許下,他開始各種找顧瑾懷的麻煩,嫁禍栽贓,頤指氣使,再幸災樂禍的躲到父母身後看顧瑾懷被刁難被侮辱被毒打,每當所謂的哥哥身上多一個傷口多一塊淤青,他心裡的痛快就愈演愈烈。
而顧瑾懷向來不在乎這些,倒不是說有什麼受虐傾向,而是寄人籬下自當避其鋒芒。
他知道就算他辯解,這個家也不會有人信他,顧墨辰有靠山,而他只有自己。他唯一一次對顧墨辰動手是因為顧墨辰親手解剖了他餵養了一個月的流浪貓。
許是同病相鄰的命運讓他於心不忍,他破天荒朝顧墨辰揮了拳頭,結果就是他受了比顧墨辰還重十倍的傷,被關進暗無天日的地下室,奄奄一息才獲救。
顧墨辰的偏激心理絕非一朝一夕得以養成,他知道他缺乏同理心,可他不知道同樣攜帶犯罪基因的顧瑾懷為什麼比他像個正常人,顧瑾懷選擇同情的時候他卻選擇了殺害。
顧墨辰他知道自己的不堪,知道自己不會被人真心喜歡,還假裝自己不需要那些可笑的喜歡,於是他讓顧瑾懷也不能得到,於是他肆意詆譭,散播謠言,讓世人皆知雲城顧家兩個孩子,一個出了名的溫潤如玉翩翩貴公子,一個沒了心的嗜血成性畸形怪物。
可後來顧瑾懷站的高了,謠言才漸漸銷聲匿跡,他不屑於爭搶這些好聽的名頭,只不過是擔心鹿月聽信謠言疏遠了他。
在一切聲色裡,他始終以鹿月為中心。
從陵園回來之後鹿月辭退了顧園所有的傭人,親近的她也幫忙找了新工作。
奡瀾的工作暫時由徐嘉澤代理,奡瀾的首字母是A和L,當時阿瑾說A是愛,L是鹿,他還說也可以讓AL是暗戀。
一場籍籍無名的暗戀,渴望得到一些回報,渴望命運的眷顧,哪怕只有一次。
一時之間彷彿只剩下她,耶耶,還有滿園凋謝的玫瑰花。
園丁去了另外一個國度,來年花開或許他還會回來,又或許不會回來。
鹿月足不出戶,想這樣守著回憶過一輩子,活像一場自我折磨,到處都有他的影子,卻怎麼都打不上照面。
天冷時阿瑾在身後為她披在肩上的外套,後來她日漸消瘦的肩膀蓋上又滑落,可只有他熟悉的味道縈繞鼻尖才算心安。
桌上熱騰騰的飯菜,阿瑾曾笑意盈盈的抱她落座,如今鹿月也嘗試做飯,學著他的模樣,卻做不出他做的味道。割破幾個口子,後知後覺才想起來哭,不是傷口疼的嬌氣,是她總能在淚眼朦朧間短暫幻想阿瑾會出現。
他說:“別哭,我在的,一直在月月身邊。”
那件為阿瑾而織的毛衣,鹿月重新拆了針線粗糙的地方再細細織好,染了血的圍巾也被她清洗乾淨,要仔細聞才能勉強分辨出阿瑾的味道。
可一眨眼就消失不見,生離死別這門必修課,鹿月向來是差生。
鹿月帶著耶耶走了好多回她和阿瑾飯後散步的小道,路燈下一個人的影子不免淒涼,耶耶靜靜陪在身邊,不吵不鬧。
這一段路,顧瑾懷曾經和她牽著手走過,也揹著她走過,那個時候他就不是不苟言笑的顧總,而是一個會撒嬌閒聊陪著心愛的妻子的丈夫,和尋常人一樣感受平淡的幸福。
每當有一陣風擦肩拂過,都像是他給的擁抱。也是在顧瑾懷走後,鹿月愛上了感受風,每一寸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