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了漫不經心的漠然,彷彿只在說一段故事,與自己並無關係。我心裡酸楚莫名,分明感覺到那個倔強少年的孤獨悲辛。雖感同身受,卻難以言表。我只能默默握住他的手。
“我有過些侍妾,每有侍寢,必定賜藥。”蕭綦的聲音沉了下去,“我生平最恨寒仕之別,嫡庶之差,我的子女若也有生母身份之差,往後難免要承受同樣的不公。在沒有遇見能夠成為我正妻的女子之前,我寧肯不留旁人的子嗣。”
我說不出話來,默默攥住他的手,心中百味莫辨。
“上天對我何其垂顧,今生得妻如你。”他低下頭來,深深看我,“可這世事總不能盡如人意。軍中多年,我殺戮無數,鐵蹄過處不知多少婦孺慘死。如果上天因此降下責罰,讓我終生無嗣,那也無可怨怪。”他這樣講,分明是故意讓我寬慰,越是如此,我心中越是悽楚不已。
“我已想好了。”蕭綦含笑看著我,說來輕描淡寫,“若是我們終生未有所出,便從宗親裡過繼一個孩子,你看可好?”
我閉上眼,淚水如斷線之珠。
他,竟然為我捨棄嫡親血脈,甘願無嗣無後。
如此深情,如此至義,縱是舍盡一生,亦不足以相酬。
徐姑姑一早向我稟報,說倩兒受辱之後,不堪委屈,昨夜幾乎要投繯,寧死不肯嫁往江南。
我正拿了小銀剪修理花枝,聽她說罷,手上微微用力,喀的將一截枝條絞斷。
“如果真的想死,只怕不是幾乎,而是已經了。”我漠然丟下斷枝,無動於衷。動輒求死,以命相脅的女子,我素來最是厭惡。性命是父母所賜,若連自己都不看重,誰還會來看重你。如此愚蠢的女子,實在不值憐惜。
“那麼,奴俾這就去籌備婚事。”徐姑姑從不多言,只欠身等我示下。
我默然半晌,在庭院裡粉白嫣紅的桃花隨風飄落,繽紛灑了一地,轉眼零落成泥。千百年來,大概世間女子的命運十之八九,都如這花事易逝罷。
我嘆口氣,“終歸是王叔父的女兒,雖是庶出,也不能就這麼無名無份的嫁了。”
徐姑姑緩緩一笑,“王妃心地仁厚。”
我想起嬸母那無時不在算計的眼神,實在無法對她寬仁,淡淡道,“另外擇個匹配的人家,將她遠遠嫁了,不可再生風浪。嬸母就暫且看管在鎮國公府,喜事過後便將她遣回故里。”
經過倩兒一事,我真正覺得心涼了。來自親族的威脅,真正令我覺得惶恐,令我懷疑還有什麼人值得相信。
我不知道究竟還有多少人在明處暗處覬覦著我的一切,在他們看來,我風光無限,擁有世間女子最渴求的一切,卻不知道,我手中握住了多少,另一隻手也就失去了多少。一個倩兒可以逐走,若是往後再有十個百個倩兒,我又該怎麼辦。
沒有子嗣,終究是我致命的軟肋,只怕也是蕭綦的軟肋。如果沒有一個孩子來承襲我們親手開創的一切,百年之後,他的江山、我的家族,又該交由誰來庇佑?
我不甘心就此放棄,思慮再三,終於下定決心一博。
一切都在我的計算之下悄然進行,我每日悄悄減少藥的用量,最後徹底將藥停下。多年來我再未抗拒過服藥,蕭綦早已放鬆了戒備,不再注意此事。
餘下的,我只能向上天默禱,祈求再賜我一次機會,為此我願折壽十年而不悔。
兩日後,蕭綦收到一冊奏表,我恰好親手奉了茶去五房,卻見他負手立在那裡,蹙眉若有所思。
“在想什麼?”我笑吟吟將茶擱到案上。
“阿嫵,你歸來。”蕭綦抬頭,面色肅然地看著我,將那奏表遞到我面前。我凝眸看去,赫然有一句躍入眼中——“天子征伐,惟在元戎,四海遠夷,但既懾服。今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