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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我還有一點意外的收穫,那就是我在黃山看了日出。日出並沒有列入黃山四奇之內,但仍然可以說是一奇。北海的曙光亭,顧名思義,就是看日出的最好的地方。幾十年前,當我還年輕的時候,我曾登泰山看日出,在薄暗中,鵠候在玉皇頂上,結果除了看到一團紅紅的雲彩之外,什麼也沒有看到。我只有暗自背誦姚鼐的《登泰山記》,聊以*:

及既上,蒼山負雪,明燭天南,望晚日照城郭,汶水、徂徠如畫,而半山居霧若帶然。戊申晦五鼓,與子潁坐日觀亭待日出。時大風揚積雪擊面。亭東自足下皆雲漫。稍見雲中白若樗蒲數十立者,山也。極天雲一線異色,須臾成五采,日上,正赤如丹,下有紅光,動搖承之。或曰:此東海也。

這一次來到黃山北海。早晨天還沒有亮,就有人跑著、吵著去看日出。我一骨碌爬起來,在凌晨的薄暗中摸索著爬上曙光亭,那裡已經是黑壓壓的一團人。我擠在後面,同大家一樣向著東方翹首仰望。天是晴的,但在東方的日出處,卻有一線煙雲。最初只顯得比別處稍亮一點而已。須臾,彩雲漸紅,朝日露出了月牙似的一點;一轉眼間,它就湧了出來,頂端是深紫色,中間一段深紅,下端一大段深黃。然而立刻就霞光萬道,白雲為霞光所照,成了金色,宛如萬朵金蓮飄懸空中。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登黃山記(7)

就這樣,黃山的三奇,奇松、怪石、雲海,還加上一個奇:日出。我在黃山,特別是在北海,都領略過了。再拿做文章來打個比方,起、承、轉、合,這幾大股都已做完,文章應該結束了。

然而不然,從我的感情和印象說起來,合還沒有合完,文章也就不能結束。從我的激情來看,這彷彿剛才達到高潮,文章更不能就此結束了。我們原來並不想在北海住這樣久。但是越住越想住,越住越不想走。三天之內,我們天天出去,天天有新的發現,大有流連忘返之意。我們最後懷著惜別的心情,離開了北海的時候,我的內心如潮湧,如雲起,一步三回頭。我們繞過黑虎松走上後山的道路,向著雲谷寺的方向走去。一路之上,流水潺潺,山風習習,蟬聲相送,鳥鳴應合,蒼松翠竹,映帶左右。我們又像走到山*上,應接不暇了。但是我們走到幽篁中,聞鳥聲卻不見鳥,我們笑著開玩笑說,這是留客鳥,它們也惋惜我們即將離去,大有依依不捨之意呢。

此時周圍清幽闃靜,好像宇宙間只有我們幾個人似的。但是我的內心裡卻又像來黃山的路上那樣如波濤洶湧,遐想聯翩,我想到過去遊覽過國內外的名山大川。我一時想到泰山,一時又想到石林。這都是天下奇秀,有口皆碑。但是我覺得,同黃山比起來,泰山有其雄偉,而無其秀麗;石林有其幽峭,而無其雄健。黃山是大則氣勢磅礴,神籠宇宙,小則剔透玲瓏,耐人尋味。如果拿美學名詞來比附的話,我們就可以說,黃山既有陽剛之美,又有陰柔之美。可謂剛柔兼,二難並,求諸天下名山,可謂超超玄箸了。

我一下子又想到中國的山水畫。遠山一般都只用淡墨渲染,近山則用各種的皴法。對遠山的那種處理,只要在有山的地方,看到過遠山的人,都會同意的,都會知道,那實際上是把自然景物,再加上點畫家個人的幻想與創造,搬到了紙上來的。這不同於自然主義,這是形似而又神似。但是對近山的那些不同的皴法,則生長在北方高山不多的地方的人,有時就不大容易理解,認為這不過是畫家的傳統手法,沒有多大意思的。特別是對大滌子這樣的畫家,更不容易理解。今天我到了黃山,據說大滌子在這裡住過,積年疑團,頓時冰釋。我站在任何一個懸崖峭壁的下面,抬頭仰望,注意凝視,觀之既久,儼然是一幅大滌子的山水畫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我也儼然成了畫中人了。但見這一幅畫,筆墨恣縱,元氣淋漓,皴法新穎,鉅細無遺。倘若我們請天上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