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她從未聞到過的香息,不像家鄉山間的梔子花那般馥郁芬芳,也不像市集上的胭脂水粉那般纏綿濃烈。這香息清靈而溫雅,如沾著雲朵潤澤,又如來自雨後大地,渺渺遠遠,難以言狀。
香息縈繞於她身畔,讓她本來紛亂不已的心略微平定了一些。
她睜著雙眼躺在黑暗中,回想起方才與那少年的句句對話,竟摸不透對方到底想要做什麼。說他是官吧,似乎與自己見過的地方官員不太一樣。可若說他不是官,無論是穿著還是言談,都顯示出他定然不是尋常人物。
不管怎樣,正如田二先前說的那樣,她這回是惹上大麻煩了。
可是她是真的想要救那些被年底租稅逼得沒活路的村民,事到如今她也不後悔,只怪自己太過大意,竟上了田二的當。當初田二自告奮勇說要去踩點,過後不久便告知他們有一夥人正往九龍峽而來,衣著整齊,騎著快馬,定是有錢人家的保鏢。她與汪大丘三便信了他的話,與其一同設下機關,埋伏在了山峽中。如今回想起來,或許是田二從開始便想利用他們,得手後再謀害同伴,好自己獨吞劫掠來的東西。
正思忖間,忽聽外面人聲交錯紛雜,火把的光影在窗戶上飛速掠過,顯然是發生了什麼變故。不多時,車門被人一把開啟,元昌帶著手下站在火光下,抬起手沉聲道:“這個可是田二的刀?”
他手中握著的刀鞘通體墨黑,中間有陽文盤出萬字型的花紋。雙澄一看,不由道:“應該是,你們難道已經抓到他了?!”
元昌沒有回應,身邊的人迅速將她拉出車廂,架著便往前去。雙澄正著急,前面那輛馬車的門已被開啟,侍衛們將她輕輕一送,便推了進去。
她雙手被捆,搖晃間站立不住,眼看朝前栽去之際,忽覺腰後一沉,已有人扣住她的腰帶,將她扳正了身子。
車子再度緩緩行駛,雙澄喘息著側過臉。壁上的琉璃盞依舊暈著淡淡的光,九郎不動聲色地坐在那裡,好似什麼都沒做過一樣。
“你……”她眼神閃爍,試探道,“你們抓住人了?”
他卻搖搖頭:“方才有士卒在附近河邊發現人影晃動,交手間奪下了其中一人的刀。只是對方人手不少,趁著夜黑鑽進荒草間,很快便又不見。”
“怎麼可能?”雙澄訝然,“另外兩個不是已經被關進大牢,哪裡再來的別人?”
“所以再將你帶來詢問。”他臉色不悅,“你是否還在隱藏什麼內情?我料想田二單獨一人也不可能逃出圍捕,果然另有幫手。”
“我只認識他們三個,不知道還有什麼幫手!”雙澄艱難地轉過身子,可這樣卻變成面對他跪著,讓她更不自在。他似乎也不願讓她跪在自己腳下,蹙眉道:“起來說話。”
“手腳都被綁住了……”她嘀咕著,他躊躇一下,伸手搭住了她的肩膀。雙澄微微一震,九郎已很快地從袖中抽出一柄柳葉般細長的匕首,白光一閃,便挑斷了縛住她雙臂的繩索。再一指座位邊,道:“有雙馬靴,你先穿上。”
雙澄沒想到他竟真會這樣做,望著掉落在膝邊的繩索,眼裡充滿不解之色。九郎抬了抬下頷,道:“我手下已經去搜捕了,你的身子可曾恢復過來?”
“……差不多了。”她警惕地望著他。
“那好。”他點了點頭,平靜道,“田二他們應該沿著前方的河流逃了,現在是亥時,你若能在寅時之前將田二及其搶走的東西帶回,我便可免你死罪。”
“為什麼非要在寅時之前?”雙澄皺著眉道。
他一指壁間燈盞:“寅時是平明,我要趕路。”說罷,又將手中寒刃遞到她面前,示意她斬斷腳上繩索。
“不必了。”雙澄用力扯開繩釦,活動了一下手腳,穿上馬靴後猛地推開車門。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