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玄奘也居於這些大師之中,住在崇高的四層樓上,吃著供大人米,出門則乘著大象。我甚至彷彿看到玄奘參加印度當時召開辯論大會的情況。他在辯論中出言鋒利,如懸河瀉水,使他那辯論的對手無所措手足,終至伏地認輸。輸掉的一方,甚至抽出寶劍,砍掉自己的腦袋。我彷彿看到玄奘參加戒日王舉行的大會,他被奉為首座。原野上氈帳如雲,象馬如雨,兵卒多如恆河沙數,刀光劍影,上衝雲霄。戒日王高踞在寶帳中的寶座上,玄奘就坐在他的身旁……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孟買,歷史的見證(8)
所有這一些幻象都是非常美妙動人的。但幻象畢竟是幻象,一轉瞬間,就消逝了。書上描繪的那種豪華的景象早已蕩然無存。我眼前看到的只是一片廢墟。連斷壁頹垣都沒有,只有從地裡挖掘出來的一些牆壁的殘跡。“庭序別開,中分八院”,約略可以看出來。到於崇樓峻閣,則只能相尋於幻想中。如果借用舊詩詞的話,那就是“西風殘照,漢家陵闕”。
我們在這一片廢墟中徘徊瞻望。撫今追昔,感慨萬端。雖然眼前已沒有什麼東西可看,但是又覺得這地方很親切,而為之流連忘返。為了彌補我們幻想之不足,我們去參觀了旁邊的那爛陀展覽館。那是一座不算太大的樓房,裡面陳列著一些從那爛陀遺址中挖掘出來的文物。還陳列著一些佛典,記得還有不少是從斯里蘭卡送來的東西。所有這一切,似乎也沒能給我們留下多麼深刻的印象。只有玄奘的影子好像總不肯離開我們。中國唐代的這一位高僧不遠萬里,九死一生,來到了印度,在那爛陀住了相當長的時間,攻讀佛典和印度其他的一些古典。他受到了印度人民和帝王的極其優渥的禮遇。他回國以後完成了名著《大唐西域記》,給當時的印度留下極其翔實的記載,至今被印度學者和全世界學者視為稀世珍寶。在印度人民中,一直到今天,玄奘這名字幾乎是家喻戶曉,婦孺皆知,我們在印度到處都聽到有人提到他。在中國,偉大的文學家魯迅在他的《中國人失掉自信力了嗎?》這篇文章中,列舉了埋頭苦幹的人,拼命硬幹的人,為民請命的人,捨身求法的人,明白地說這些人都是“中國的脊樑”。他雖然沒有提到玄奘的名字,但在“捨身求法的人”中顯然有玄奘在。我們同魯迅一樣,對宗教並不欣賞,也不宣揚,但玄奘卻不僅僅是一個宗教家。對於這樣一位高僧,我平常也是非常崇敬的。今天來到印度,來到了他長期學習生活過的地方,回想到他不是很自然的嗎?他的影子不肯離開我們不也是很容易理解的嗎?我們撫今追昔,把當時印度人民對待玄奘的情況,同今天印度人民熱情款待我們的情況聯想起來,對比起來,看到了中印友誼的源遠流長;看到這友誼還會長期存在下去,發展下去,我們心裡就會熱乎乎的,不也是很自然的嗎?我們就是懷著這樣的心情依依不捨地離開了那爛陀。回望那些廢墟又陡然化成了崇樓峻閣,畫棟雕樑,在我們眼裡閃出異樣的光芒。
我們從巴特那,乘坐印度空軍的飛機,飛到菩提伽耶,在一個小小的比較簡陋的飛機場上降落,好像沒用了多少時間。
這裡是佛教史上最著名的聖蹟。根據古代佛典的記載,釋迦牟尼看破紅塵出家以後,曾到處*,尋求大道。碰了許多釘子,曾一度修過苦行,餓得眼看就要活不了了,於是決定改弦更張,喝了一個村女獻給他的粥,身體和精神都恢復了一下。最後來到菩提伽耶這個地方,坐在菩提樹下,發下宏願大誓:如果不成正道,就決不離開這個地方。
這個故事究竟可靠到什麼程度,今天的佛教學者哪一個也不敢確說。究竟有沒有一個釋迦牟尼?釋迦牟尼是否真到這裡來過呢?這些問題學者們都提起過。我們來到這裡參觀訪問,對這些傳說都只能姑妄言之姑妄聽之。聽一聽的話,也會覺得很好玩,很有趣,也可以為之解頤。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