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橫眉立眼的從屋裡出來,先是單腿點地把鞋套在腳上,然後又把褲帶繫緊。
走到朱允熥和樸不成兩人面前,瞪眼看著二人。忽然咣噹一腳,首接把樸不成踹個跟頭。
“你他孃的聽了一輩子牆根了,還沒聽夠?”
樸不成趴在地上,話都不敢說,好似裝死一樣。
“你來幹啥?”老爺子又對朱允熥怒道,“大晚上的,你閒著沒事去你媳婦那邊溜達溜達,咱給你娶了那麼多媳婦,你他孃的當擺設呢?啊!”
“皇爺爺您息怒!”朱允熥趕緊道,“有個好事,天大的好事!”
老爺子眉毛一立,“啥好事?天上下金子了還是下饃饃了?”
“您看!”朱允熥手中半個紅薯,差點首接懟到老爺子鼻子上,“孫兒派錦衣衛去倭國,他們在海上救了一名海商。那人獻出這種叫番薯的糧種,皇爺爺這東西不挑地,耐旱好養活,能畝產數十石!”
“這啥玩意?畝產數十石,扯淡呢!”老爺子半信半疑首接從朱允熥手裡把半截紅薯抽過去,然後也放在鼻子尖仔細的聞聞,忍不住咬了一口,小口吃著皺眉道,“有點蘿蔔放糠了的味兒!”
“皇爺爺,此物真能畝產數十石!”朱允熥急道,“那海商說了,他在呂宋的莊子中隨便種了種,根本吃不完。而且這東西利於儲存,蒸煮都行還帶甜味!”
“您想想,此物若在大明推廣,無論山地貧地,無論南北都可種植。百姓多分口糧,能活人無數啊!”
“當真畝產數十石?”老爺子面容頓時無比鄭重,“人呢?獻出這物的人呢?”
“孫兒己經讓人去請,想必應該快進宮了!”
“走!”
老爺子大手一揮,朱允熥注意到老頭的肩膀有些哆嗦著。
“別他孃的裝死了,跟上咱!”老爺子又對樸不成罵道。
後者一個骨碌翻身起來,麻利的跟在老爺子身邊,彷彿剛才挨踹的不是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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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謝晉忠半邊屁股挨著圓凳,渾身僵硬的坐在樂志齋的一樓,這是平常大臣們等著皇帝接見的地方。
豆大的汗珠不住從鬢角滑落,他不敢擦甚至都不敢扭頭,準確的說他現在激動得連手都抬不起。
“這可是皇宮啊!我老謝家祖墳冒青煙了,居然要見皇上了!”
“這可是大明朝的皇宮啊,我居然能坐在這等皇上!”
“祖宗啊!”
“見了皇上我要回老家,修祖墳修祠堂修牌坊。我這些年賺的錢都拿出來,大修特修。修條路,修學堂,修老宅!我謝晉忠的名字,一定能在族譜中,單獨列出一頁來!”
越想他越是激動,越想越是心慌,他呆呆的坐著,耳中全是自己的心跳。
“老謝!”旁邊的張大彪說道,“一會見了皇上,要好好說話,問你什麼說什麼,不許隨便抬頭看皇上,明白嗎?”
“啊!”謝晉忠嘴張開半晌,只說出一個字。
“謝員外別怕!”紅衣太監王八恥也對他笑笑,然後吩咐旁人,“來人,給謝員外擦擦臉,都是汗!”
“可不敢!”小太監拿著手巾靠近,謝晉忠噌的跳起來,不停的擺手,“小人是哪個牌面的?不敢勞煩公公!折殺小人了!”說著,大手在自己身上腰間亂摸起來。
聽說太監都是貪財的,可他身上現在是半個大子兒都沒有。本來是有些金葉子的,進宮的時候都被人收去了。
眼下,這些伺候皇上的太監要給他擦臉,他卻一點表示都拿不出來。
“謝員外!”王八恥親手從小太監手裡接過毛巾,笑道,“您要擦一擦,不然一會滿頭汗的見萬歲爺,不得體也不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