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我,凡是我說的什麼,都答應。
果不其然,去錢櫃的包廂一看,裡面坐著好幾個陌生人,長得一副才俊的模樣。只是,我忽然對帥哥沒有興趣了。看著他們跟看著包廂裡的擺設一樣,實在沒趣。我想妖子要是知道我現在是這副下場,怕是要將我逐出師門,永不得歸隊了。
有個才俊提議玩骰子。處罰措施相當下流,贏家投一個數字,就要指定輸家去親那個數字代表的人的嘴。我拍著掌說好,要玩就玩刺激的,反正現在單身一人,玩得起。
背景音樂是信樂團的one night in Beijing。嘶聲力竭的聲音,嘈雜得很。我喝著啤酒,一腳踏在沙發上,將骰子罐捧抱著高空晃。骰子在罐子裡刺啦刺啦響。我“澎”地將骰子擲桌上,扯著嗓子吆喝:“下!老孃要親遍所有人的嘴,都把嘴給我嚓乾淨嘞!”我想我要再叼根菸,我就是一賭徒混混和流氓。
然而那天我的運氣出奇地好,十賭九贏,唯一一次輸了,親的還是朱莉。我心不甘,叫囂:“朱莉,我親你還不如舔我自己。不行不行,我算是你和小莫的恩人,你奉獻一下你家小莫。”說著我就要紳士地伸出了右手,邀請王一莫出列。
宿舍的人知道今天晚上我要玩瘋,都由著我。大概前一陣子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姿態比什麼都恐怖。她們寧願看我瘋,也不願我做那個行屍走肉般的乖寶寶。所以我有她們這座靠山,膽肥得不行。
王一莫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聳了聳肩看向朱莉。
朱莉拿著搖鈴晃:“小莫,你不要聳肩嘛。一聳肩就跟外國人似的了,感覺跟我們都有文化差異一樣。在國外住十多年,生活習慣都改了。你給我再改回來。去吧去吧,讓我家姑娘親一下。你就當買肉哈。”
我高高興興地蹦躂過去,可是我的眼淚卻快要溢位來。
因為我在想,如果方予可在國外住了十多年,他會不會也改了生活習慣?比如不再愛吃我愛吃的東西,不再愛喝我愛喝的飲料,不再記得我這樣一個被他罵白痴的傢伙了?
所有的人都等著我的親吻。我卻忽然不想了。那縷希望對面的人是他的想法是那麼明顯。
是的,我想他。不管我在學一排隊吃著包子的時候,在讀德語的時候,在看黑板的時候,在未名湖畔的時候,他的身影總是見縫插針地進到我腦子來,密密麻麻,滿滿當當。手機號扔了,可我還記得他的號碼;分手了,可我還記得他的擁抱;出國了,可我還會記得他的氣息。
哀莫大於心還不死。
原來,我沒有辦法那麼沒心沒肺。我愛他。我很愛他。即便他丟下了我去了英國,我還在讀英語,只是希望我某一天也可以生活有他的空氣裡,能偷偷地看一下他。這些卑微的想法如此深刻。我甚至連開玩笑的吻都不想分給別人。我只想和他……
我望著王一莫的臉有些尷尬,頭遲疑著靠近,眼睛慢慢閉上,心裡有無數個小聲音在說“不要不要”。
就在那刻,我感到了身後有力的手將我的肩桎梏住。
我轉身,看見的是那墨黑又憤怒的雙眼。這雙眼的主人蠻橫地拉著我的手,把我拖出包廂外。
包廂裡的音樂不停。
“我已等待了兩千年,為何良人不回來……”
過道里,傳來其他包廂裡爛俗的情歌。隱隱地還能聽見有人在廁所附近嘔吐的聲音。
方予可就這樣站在我面前。墨綠的格子衫襯得白皙的臉甚是好看。只是這張白皙的臉現在憔悴疲憊又憂傷。
相顧無言。爛俗的情歌還在唱,嘔吐的那個人似乎要將膽汁吐出來了。
我的心跳就在這些情歌和嘔吐聲中平靜下來了。
於是,我有骨氣地轉身,卻又被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