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偃道:「無妨。」
斛律婉想起溫柳柳, 勉強的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
她連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溫柳柳的遭遇宛若一把利劍, 深深刺入她的心臟,根本拔不出來,稍微一碰,便是浸入骨髓的劇痛。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一意孤行造成的後果。」斛律婉閉上眼,任由悔恨的淚水往下淌。
她從未想過這件事會把溫柳柳牽扯進來,她從未想過溫柳柳會為了他們母子做出如此大的犧牲。
倘若時間可以倒流,她寧願不再認識溫柳柳。
柳柳啊……
是她對不住她。
即便把她千刀萬剮了,也彌補不了她曾經經歷過的痛。
斛律婉的心好痛,痛得她快要呼吸不上來了,痛得她的身體都在抽搐了,痛得她快要死了。
她攥緊手帕,已然哭成了一個淚人。
斛律偃不會安慰人,他似乎也沒打算安慰斛律婉,他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邊,神色平靜地注視著斛律婉。
直到窗外天光大亮,斛律偃才不疾不徐地站起身,他俯視著斛律婉:「都過去了。」
這句不痛不癢的話並沒有安慰到斛律婉。
不過斛律婉還是從斛律偃的行為中察覺出一絲異樣,她抬起浸滿淚水的眼眸看向斛律偃。
斛律偃一瞬不瞬地和她對視,他對她說:「我會替溫柳柳報仇,我準備今日啟程回京,去找聞人正。」
停頓片刻,他又說,「你留在這裡吧,我會安排人照顧你。」
他們母子剛剛重逢,還有太多事沒做,還有太多話沒說,空缺的二十年在他們之間形成一條巨大的鴻溝,哪怕斛律婉很想和斛律偃好好談談,卻也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適的切入點。
可這會兒看著斛律偃如死水般平靜的面容,斛律婉心裡沒來由地生出一陣恐慌,她連忙抓住斛律偃垂在身側的手,彷彿急急忙忙地想要抓住其他什麼東西。
斛律偃看了眼被她抓住的手,沒有掙扎,也沒有出聲。
斛律婉張著嘴,許久才擠出一句話來:「你的心臟在我這裡。」
曾有一次她實在受不了聞人正取血養人的折磨,拿了匕首試圖自裁,結果人沒死掉,反而讓聞人正把主意打到了斛律偃身上。
聞人正費盡心機、機關算盡,不就為了她那把七星崑崙劍嗎?
為此,他甚至長年累月地取了她的血餵給那些孩子,他以為那些孩子身上沾染了她的氣息就能迷惑到七星崑崙劍。
真是太愚蠢了。
她的七星崑崙劍怎麼可能連這點判斷能力都沒有?
斛律婉不是沒有想過妥協,用一把七星崑崙劍換取他們母子的平安,可後來她發現七星崑崙劍只是開始罷了。
聞人正的野心不僅於此。
先是七星崑崙劍,後是斛律家,再是四大世家和四宗兩派,最後是整個修真界。
聞人正就是一條蜷縮在陰影處的蛇,一邊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邊慢慢吞食掉周圍的一切,他的胃口宛若不見底的深淵,也許整個修真界都填滿不了。
這些話都是斛律婉想要說給斛律偃聽的,可要說的話太多了,讓她不知從哪兒下口。
一番欲言又止後,她重複了方才的話:「你的半顆心臟在我這裡。」
斛律偃道:「我知道。」
斛律婉用通紅的眼睛看著他:「若是你要去找聞人正報仇,就先把這半顆心臟拿回去吧。」
半顆心臟沒了,她也就死了。
但她不怕死。
若不是牽掛著唯一的兒子,她早就隨斛律偃他爹和溫柳柳一起去了。
斛律婉抓著斛律偃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