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有了急召岑融回宮,打算擬旨讓岑煅回京之舉。
但岑煅如今遠在封狐,又被梁太師把控。朝上大臣一聽要從西北軍中召回岑煅,紛紛跪地大呼「不可」:岑煅貴為皇子,如今前線戰事吃緊,若他臨陣後退,西北軍剛剛才支撐起來的軍心霎時便散了。這再散一次,縱然靳明照回魂再生也絕無可能凝聚。金羌軍再度直入白雀關、攻佔封狐城,只是時間問題。
如此拉扯,岑融疲憊不堪。他根本不關心這位遠在邊境的五弟生死,只想儘快脫離這種無益又漫長的論戰。
「爹爹也曉得利害,現在不再提岑煅之事了,我才尋隙來看你。」岑融問,「先生也問起岑煅?」
靳岄只一口帶過:「岑煅現在是梁太師控制著,先生自然要提一提。不過他與你大不相同,沒有任何人支援,勝算不大。」
「我想問的是梁太師。」岑融道,「梁安崇手握刑部與工部,很是麻煩。刑部尚書盛可亮現在代行常律寺卿之職,官員任免雖然在我吏部手中,但每每彈劾、面奏,但凡有梁安崇派系官員被查,總能讓常律寺壓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靳岄吃驚不小:「盛可亮代行常律寺卿之職?!」
常律寺、刑部、御史臺三法司,履行查、審、判、囚之職,上至需三司會審的大案,下至官員失職瀆職,都需經過三司之手。
因此,三司法使權責分得極為清楚,相互毫無勾連。為保證三司行事涇渭分明,三司法使平日絕少來往,在許多案子上,三司由於立場不同,甚至常常生出無窮爭執,暗流不斷。
前幾年梁京一件拍花子殺人之事,扯出一連串人口買賣的舊案子,甚至牽連到一位皇親國戚家失蹤多年的小孩。常律寺的卷宗幾番上報,都被刑部和御史臺打回重查重審。去年案子終於了結,常律寺卿被參了幾本,惶惶終日,最終告老還鄉。
「常律寺卿這位置,實際也有幾個不錯人選,但各方都不滿意。」岑融道,「之後梁安崇提議讓大司寇盛可亮暫代常律寺卿之職,只做些案頭事務處理,其餘案件查辦先移交梁京府,直等到合適的常律寺卿出現,再做打算。」
靳岄當機立斷:「既然如此,那便先從盛可亮這兒下手。」
岑融一雙眼睛笑得彎彎,去牽靳岄:「世上最瞭解我之人,非子望莫屬。若是沒有你,我該怎麼辦吶?」
靳岄不為所動,縮回手低頭喝茶。
當夜,岑融帶走了遊君山,命他前往盛可亮老家查探。等靳岄歇下後,陳霜離開府宅,施展輕功,從內城前往外城,去找嶽蓮樓和章漠。
數日後,玉豐樓門口迎客的二掌櫃又見到了靳岄。
他這回沒有大咧咧開口唱喏,小步迎上:「小將軍,來吃山海羹麼?一樓有個雅間兒,窗外頭就是燕子溪,溪邊燕子巢已經開始有小燕兒歸家了,熱鬧得很,我給你安排去?」
靳岄道謝:「我去三樓。」
二掌櫃微微一怔,又笑道:「三樓……小將軍可不好上去呀。」
靳岄點點頭:「我知道,我是來找盛鴻的。」
明夜堂的人只用數日便摸清了盛鴻出門的路線。他平日裡總睡得三竿才起,或是提溜鳥籠,或是騎著馬兒,白日裡出了門,直到晚上在雞兒巷吃喝飽足才會回家。中午他常在玉豐樓用膳,三樓有個雅間是盛鴻長包的地兒,大多數時候只他一人,偶爾也會有些狐朋狗友同他一塊兒吃喝。
玉豐樓這樣的地方是不允許娼奴相公進入的,盛鴻們最多也就吃酒吹牛。靳岄走上三樓,客人不多,寥寥數桌,再往雅間方向走,迎面便是幾位戎裝兵士呵斥。自報家門後,他得以走過。
雅間三面開闊,推窗齊展,窗外是初春裡漸漸熱鬧起來的梁京城,天色晴朗湛亮。盛鴻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