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的臉上還是比較合適這種有精神的表情,不適合太沉重的。”
秋葉白很想感動一下他的‘體貼’,但是……
她沉默而來兩秒鐘,道:“我比較合適一臉不小心吃了屎的表情麼?”
百里初忍不住大笑出聲。
驚得跟在他身後不停提氣飛奔的鶴衛們差點從半空摔下去。
殿下從來沒有這般放肆而恣意地笑過。
……*……*……*……*……
粵東東州的夜裡一片混亂的時候,其他州府倒是還算平靜。
一間小客棧裡,老闆娘端著個油燈領著一個行腳伕模樣的年輕人進了房間,她打了個哈欠:“這就是我們的客房了,今日太晚了,沒有小二有空打掃,客官將就著住罷。”
那年輕人對著她點點頭,客氣地道:“好,多謝,已經夠了,我歇一晚上明兒就要啟程。”
那老闆娘看了他一眼,瞭然地道:“看你口音是北方人,你是你們東家打發去南疆買漆的罷,南疆的膠漆在北地賣得好,但是這時候南征大軍和南疆苗人就要有大戰了,你還是回北方去吧,要錢也得要命呢!”
見老闆娘如此善心,那年輕人點頭含笑:“多謝,我知道。”
老闆娘沒有多說,又打了個哈欠,轉身離開順便帶上門。
那年輕人確定四處都關好了,方才走到鏡子面前,抬手鬆了自己頭上的斗笠,滿頭青絲便披散了下來,她再取了之前老闆娘就送來的水擦洗起臉來,不一會臉上的灰黃塵土都擦掉之後,露出一張溫婉沉靜的面容來。
不是禮嬤嬤又是誰?
或者說靜萍。
她靜靜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露出一絲苦笑來,她要去哪裡呢,天下之大,已經沒有她的家了。
她當年投靠四少就是為了替她打理綠竹樓,得了個管事的地位。
但是如今綠竹樓已經沒有了,自然也沒有禮嬤嬤了。
她只是她,靜萍。
十二歲入宮,她覺得宮裡不是家,惦記家中母親,所以時時刻刻念著一定要爬上管事姑姑的位置,提早拿到一個出宮的名額,回家。
皇后雖然不得寵,但畢竟是皇后,自己在宮裡以溫婉沉靜、進退得宜出名,早早得侍奉在皇后身邊,甚至拒絕了當年皇后讓自己替她去侍寢,破格擢升她為靜貴嬪的意思。
可是,她二十二歲那年如願以償出宮和母親團聚,卻不過短短數日家破人亡,是四少給了她一個安身之地,綠竹樓收容了她,人人都道那是下三濫的地兒。
可她知道,不是的,綠竹樓庇護了多少原本該被髮配邊疆或者被砍頭的總角少年,那些少年稚弱,多數走不到邊疆就已經死在路上。
她們從不強迫任何人,只將規矩說得清楚明白,要麼選擇死,要麼進了綠竹樓就只是為了活著,衣食無憂。
自尊這種東西,除非等到皇帝大赦天下的時候,才能贖回。
她以為既然選擇了進入綠竹樓,便是選擇了契約,安分守己,各安天命。
她以為綠竹樓就是她以後的家了,可是她不知道那些平日裡最溫順的人,她以為是同僚的人,卻潛藏著那麼多的*和野心,又一次將她的家毀了。
不是不恨的!
靜萍靜靜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清靜的眸子裡閃過厲色,但隨後她又有些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如果她真的有四少那樣的殺伐果決,她就該殺了天書才對。
而不是隻將天書敲暈了之後拖上床用枷鎖銬起來,還給他醒來威脅自己的機會。
想起天書躺在床上醒來後,閉著受傷的紅眼,不惱不怒地聽著她翻箱倒櫃地扒拉值錢的東西打包的樣子,她心裡就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