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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劫伸手,輕柔而虔誠地拾起身前的一抹白色……那是楊逸之垂在王座旁的手。
這隻手宛如白玉一般,呈現出月光般的至純顏色,卻在手腕上,鏤刻著一縷格格不入的傷痕,蜿蜒如蛇,深可見骨。
重劫垂下頭,將那隻手握住,輕輕放在自己唇邊。蛇形傷痕在月色下透出詭異的微光,返照在重劫蒼白的面具上。
他低聲道:〃看,這是我為你修建的都城,永恆不滅。〃
他霍然抬頭,那一刻,他臉上的微笑褪去了惡魔的譏誚與殘刻,顯得如此純粹,彷彿只是一個等待別人判決的孩子:
〃喜歡麼?〃
楊逸之寂寂無言,他已消解了人類所有的喜怒哀樂,彷彿一片自天地初生時綻放的蓮蕊,一塵不染。
一如他曾經對第一代的非天之王所說的那句話:
……孩子,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永恆的。
他的目光,帶著神明的洞悉,穿透了輝煌與榮耀的誕生,看到了破敗與頹廢的滅亡。
是的,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是永恆的。即便是神,也會天人五衰,再入輪迴。所以,他靜默無語,不因此而喜,亦不因此而悲。
良久沒有等到回答,重劫抬起頭,若有所悟:〃哦,我忘了,你還是神。〃袍袖揮動,高臺之上,忽然出現了七隻陶罐。
每一隻陶罐上都雕了一隻眸子。或漆黑、或火紅、或碧綠的眸子,都由最通透的寶石鑲嵌而成,在微淡的星輝下,閃著詭異的光芒。
重劫伸手,揭開一隻陶罐。一隻黑色的三角形蛇頭立即暴起,竄出陶罐三尺多高。它額頭上突起一寸餘長的肉冠,點染著金色的斑紋。原本的眼珠已被剜去,只剩下兩個詭異的空洞,在遍體金斑的映襯下,透出魔神般的恐怖。
在傳說中,它被稱為〃妖夜的惡魔〃。
但面對著重劫,它的兇惡卻全都化為了戰慄,它瑟縮著,想縮回陶罐中,卻又不敢躲閃重劫伸過來的手,被他一把拎起,將毒牙湊在裸露的手臂上。
毒蛇猛地蜷起,一口咬住了重劫的手腕。
他潔白到幾乎通透的肌膚,立即被一股漆黑的蛇毒汙染,蛇毒沿著他的血脈,急速地擴張著,直指心室。
重劫彷彿被一柄巨大的虛無之刃斬中,驟然躬下身去,不住顫抖。
他另一隻手用力扼住自己的咽喉,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緩解所受的痛苦。但那痛苦自他的靈魂深處衝出,完全不可抵抗,頃刻之間,他蒼白的衣衫已完全濡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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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節:第三章 山川不為興亡改(3)
良久,他的臉色漸漸恢復了平靜。那條漆黑的蛇也彷彿被抽乾了所有了力氣,〃啪嗒〃一聲掉在臺上,萎靡不振地慢慢遊回了罐中。
重劫喘息幾口,慢慢揭開了第二隻陶罐。
每一隻陶罐中都棲息著一隻從地獄深處潛來的惡魔,每一隻陶罐代表著眾生所犯下與正在承受著的一種罪行,每一隻陶罐便是非天之王苦行時許下的大誓願。
我將在眾生之苦上履行,眾生所受之苦,我皆承受。
終於,地獄中的七條惡魔一一在他手腕上印下猙獰的傷痕,重劫的生命幾乎完全枯敗,銀白色的長髮也化為一團灰堊。
但他的眼中透出一絲微笑,因為他可以敬奉神校�恕! �
他小心翼翼地拉起楊逸之的手腕,宛如妖夜的惡魔一般,他用牙齒在蛇形的傷痕上咬開一個小小的口子。
鮮血溢流而出,宛如朝霞,橫抹在東天的青紫之上。
重劫用破碎的手腕壓上楊逸之的傷口。脈搏躍動,烏黑的血液從他腕中急湧而出,灌入楊逸之的體內,立即融化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