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她站在自己跟前,才恍然驚醒。
他神色似有些不自然,花以憐忍不住問:“師兄,你剛剛在樹下做什麼?”
祈雲修握下袖角,慌忙找個藉口:“沒、沒什麼……我只是在想,這些花開得這樣美……可惜過不了多久,就該凋零了……”他墨髮間還黏著幾瓣白色梨花,隨那一垂首,輕輕地滑落下來。
花以憐“噗哧”一笑,想他這麼大的人了,怎地還小孩心性。而那張芙蓉般純麗天香的容顏,不笑時清冷生憐,笑時群芳失色,素衣綠髮下,直若墮下紅塵的仙子,倍覺清麗脫俗。
祈雲修看得呆了又呆,當她抬首,才急急地掩落眼睫。
許久,忽聽花以憐道:“師兄……我要走了。”
祈雲修驀然一震。
花以憐輕啟唇瓣,近乎喃喃自語地講:“不知不覺,我已在翡翠谷渡過了七年寒暑,得師父悉心相授,習到一身武藝,總算沒有浪擲,如今……也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祈雲修不知是太過意外,還是太過震驚,張了張嘴,竟吐不出一句話。
花以憐言畢,正待轉身,隨即聽祈雲修從後喚住。
“師妹……”七年的朝夕相處,如影相隨,那熟悉的眉眼輪廓,早已化為眼底心裡揮之不去的影像,融成生命中的一部分,如今突然聽她說要離開,直比晴天霹靂,是那樣不可置信,又那樣難以接受,祈雲修只覺胸口疼似裂,斷斷續續地吐字,“你、你真的……那師父……”
他雖未說完,花以憐卻意會,莞爾一笑:“這幾夜我深思熟慮了許久,終於作下決心,是以今天才想先跟師兄說一聲,至於師父那邊,我會稍後再向他老人家辭別……”
她淡笑如常,平靜的嬌容上找不到半分留戀與不捨,看來真是下定決心。
祈雲修不知再說些什麼,只能目注她的背影緩緩離去,素衣縈著香雪飛瓣,恍若是苑中仙姝掀起一場花雨驚漣,帶走人間華彩後,又轉瞬消逝在雲霧盡處。
良久,他低下頭,掏出袖中那支桃木簪,一直以來的期盼欣喜,在這刻化作了無限黯然。
梨花樹下,少年欣長削瘦的身影,失落在那春日紛飛的季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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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鼎爐裡一抹沉香,寸寸燼消,絲縷成煙,瀰漫空氣,幽華綿長。
楚寒子端坐榻中,下方是雙膝跪地的花以憐,話已言畢,陷入一片短暫的沉默中。
“既然你心意已決,為師也不再勉強。”稍後楚寒子嘆息一聲,淡淡開口,“七年光陰,轉眼即逝,如今你技成出師,為師願你涉足江湖後,能夠辨得是非恩怨,絕不濫殺無辜。”
花以憐垂首:“是,徒兒謹記師父教誨。”
楚寒子看著她,頗為語重心長地講:“你初出茅廬,涉世未深,尚不解江湖險惡、人心狡詐之事,要知西月宮乃武林第一邪教,其處更勝龍潭虎穴,各種殘忍狠毒的手段,讓人平生難以想象。”
花以憐面色不改,一字一頓道:“徒兒自拜入恩師門下,始終不忘初衷,全村罹禍,親人慘遭橫死,跗骨之仇,日夜糾纏於心,徒兒早已立下誓言,哪怕最後粉身碎骨,也要一赴西月宮,雪洗當年仇怨!”說罷,咬緊牙根,淡淡的血腥味徘徊於齒間。
楚寒子見她意志堅決,不可動搖,明白規勸亦是徒勞,只得出聲道:“這七年裡,你跟隨為師身邊,已經傳承到大部分絕學,須知憑藉你如今武功,已非普通江湖人物能望項背,然而人心奸詐狡猾,往往暗箭難防,一旦錯信他人,縱使你空有一身本領,也將變得毫無用途……”他話音微頓,又講,“星月劍法屬天下武林中獨一無二的奇學,其他各門派的武學劍術,均難與其並肩相論,你雖得到為師七八成真傳,但功力尚未達到爐火純青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