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苦笑:“這計策實在很陰毒,我一向以為只有我們唐家的人才想得出來。”
“你若知道先生現在受的是什麼罪,你就該明白,我對你已算是很客氣。”她嗓音聽起來有些惡狠狠地。
“他應當很習慣才是,他的腿原本就是廢的。”唐潛道。
“啪”她一掌摑了過去,力道十足,打得他眼冒金星。接著,她又撲了過去,雙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無法掙扎,滿臉發青,幾乎快要被她掐死。
“先生從小到大,與人無忤,與世無爭,仁心仁術,只知治病救人,連只蒼蠅都沒拍死過。卻被你們唐家折磨成這個樣子!你曉不曉得我有多恨你們?”她失去了控制,渾身發抖地衝他大嚷了起來。
“要不是那一句誓言,今天,我……我豈會輕易放過你?”她狠狠地道,修長的指甲將他的脖子劃得滿是傷痕。
回谷之後,大夫們立即覺察出慕容無風的身體大不如前。他精神短淺,極易疲乏,臉色一日比一日蒼白,身子也一日比一日消瘦。象往日那來一連幾日的大手術,他堅持下來也越來越困難。所有的人都看得出,他在苦苦地支撐著自己,支撐著谷裡的醫務。
他一向是個要強的人,也從來不聽勸。在這種時候,大家愈發不敢觸怒他。
所以,大家越來越擔心。
吳悠還明白,慕容無風時時都會去那個能要他命的“冰室”,去解剖屍體,去研究病因。
果然,那個冬天,他的風痺已延至上身,竟完全不能起床。
一連三個月,大家都沒有見過他。
幾個總管什麼也不說。
同樣,大家也很少看見荷衣。
等他終於病好之後,他消瘦得很厲害,行動也愈來愈遲緩。
他獨自推動輪椅已逐漸困難,荷衣開始越來越頻繁地到診室裡接他。
可是,誰也不敢多問,更不敢多說。
終於,她按住心頭的一陣無名怒火,鎮定下來,冷冰冰地道:“我要在你的腿上扎一刀,你自己挑,要留下哪一條腿?”
“右腿……”他的頸子剛從她的手掌裡逃脫出來,一個勁兒地喘著粗氣,半天才擠出這兩個字。
她冷笑:“好。”
一抬手,一刀紮在他的右腿上,將他的大腿刺了個對穿,幾乎將他釘在床上。
他整個人痛得彈了起來。血如泉湧。
(2)
他慢慢地嚼著口中的一顆蓮子。
“會不會有點兒苦?我放了一點川貝。”她坐在他對面,看著他一勺一勺地吃著。
他笑了笑,目中全是暖意:“不苦。”
“這段日子你好象胃口不好,每次都吃得那麼少。”她嘆了一聲:“你要多吃,到了冬天,才會有氣力生病。”
不知怎麼,她說出這樣一句讓他感到好笑的句子。好象他連生病的氣力也沒有了。
他不語,將最後一口羹喝完。
“還有這糕,你吃一塊。”她指了指面前小碟裡的一塊紅棗綠豆糕。
“吃不下了。”他道。
“吃。”她板起了臉:“瘦成這樣子了,還什麼都不吃。”
他只好,很辛苦很勉強地將那一塊糕嚥了下去。
她笑了,摸摸他的臉,道:“好樣的。”說罷,收拾碗筷,一陣風似地將東西端回廚房。
他洗漱完畢,躺在床上。
夜已很深了。
她熄了燈,無聲無息地滑了進來。
“荷衣,聽我的話,別再去找他們了,好麼?”過了一會兒,他在黑暗中忽然道。
“找誰?”
“唐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