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六娘對著那關上的門做了個鬼臉,之後磨磨蹭蹭脫衣裳,目光還總往南山那邊瞟。她踩上小矮墩爬進浴桶裡,搓搓臉搓搓背搓搓頭髮,自認為洗乾淨了就要爬出來,可她手滑腳滑的,浴桶又高,連個墊腳的東西也沒有,實在是很難爬出來。
她努力了好幾回,最後噗通一聲掉回去,摔得背疼屁股疼。她“哎唷”了一聲,躺在水裡仰面說:“我又掉下來啦。”
接連掉了好幾回,小丫頭忽聽到不遠處有動靜。她趴在浴桶邊瞅了瞅,只見床上有個身影坐了起來,便忙嚷道:“南山姊姊南山姊姊!”
南山初醒,還沒能完全醒過神。她頭痛得非常厲害,整個人很虛,迷迷糊糊看到浴桶邊上趴著個人正在求救,努力了好久這才下了床,頭重腳輕地走到浴桶邊,將手伸過去要抱她出來。
小十六娘瞪大了眼訝道:“南山姊姊好厲害,剛醒來就能抱得動我!”
南山聲音啞得幾乎不能聽,她將小娃子撈出來便癱坐在地上,有氣無力道:“你甩了多少回啊,噗通噗通個不停……”
“南山姊姊全聽到啦!”小丫頭完全忘了自己還光著身子,將南山仔仔細細打量一番,還想再問些事,最後還是南山扯過旁邊的布搭到她身上,她這才“嗷”了一聲,趕緊翻包袱找衣裳穿。
南山靠浴桶坐著,半睜著眼啞聲問:“你為何會過來?”
“我跟著裴叔叔來的。”小丫頭迅速套好衣裳,轉過身面朝南山系衣帶:“近日聽到好些關於南山姊姊的事,可擔心了……”
“哪些事?”南山閉了閉斂精神,順口問下去。
“眼下到處都貼畫像,那麼多畫像裡面就有南山姊姊……”小丫頭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坊間傳聞,南山便安靜閉目坐著聽。
沈鳳閣在堂屋等了好長時間,見那屋還沒有動靜,忍不住皺皺眉,走過去正要抬手敲門,外面的大門卻搶先一步被人敲響了。
沈鳳閣眼下不方便露面,又礙於十六娘在裡面洗澡,便轉過身去了廚舍。裴渠自堂屋出來,走到門口問了一聲,對方隔著門回說:“某等是從吳王府來。”
裴渠手放在大栓上遲疑了一會兒,最終開啟了門。
門外站著的是吳王府執事,旁邊還停著一輛馬車。夜間出入平康坊是京中某些手握特權的人士慣做的事,吳王府這時來人並不奇怪,也並不會令人起疑。
裴渠見此情狀,心中有幾分揣測,卻也不能完全摸透吳王的心思。
執事請裴渠上車,裴渠遂將小僕喚來低聲叮囑了幾句,這才跟著執事離開。
小僕將大栓放好,見沈鳳閣從廚舍走出來,便對他如實稟告了裴渠交代的事,無非是照顧南山一類,並不是什麼要緊事。
沈鳳閣關心的重點是吳王相邀,按說吳王低調多年,與朝臣也鮮有往來,深更半夜請裴渠前去有些莫名其妙,然沈鳳閣知道吳王與裴渠曾是故交,若不是諸王連謀一事,恐怕這兩人至此仍舊會是好友。
吳王難道是要找回這個老朋友麼?
此時的吳王府內,吳王正坐臥在床上接受大夫診治。這大夫正是上遠遣派而來,先前已替吳王診過多次。大夫此次診完再次換了藥方,又遲疑地問吳王:“貴人可是按時用藥了?”
“用了。”吳王低頭淡淡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單薄面板之下青色的血管似乎隨時都會破掉:“我倦了,就到這吧。”
吳王頭一回不耐煩地下了逐客令,大夫只好留下藥方匆促離開,一刻也沒能多停。那邊小僕前去熬藥,吳王便坐著等。
裴渠到時,小僕恰將藥碗端進房內。吳王破天荒起了身,從小僕手上接過了藥碗,寡淡的臉上有積聚的怨怒慢慢鋪開。
小僕無意瞥到那表情甚至嚇了一跳,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