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能怎麼辦?扯塊屋頂下來當筏!”他低吼一聲。
筏?
我連忙問:“要我幫忙嗎?”
“省省吧。”他不太客氣的說,忽然,他腳步一頓,轉頭看著我,這一次語氣卻很凝重。
“就算你這個瘋子老公已經佈下天羅地網,我們也沒有其他路可走。”
我看著他近乎冷漠的臉龐,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明知前路叵測,我們也只能進,不能退了。
好在製作筏的過程還算順利。易浦城說我們的家是用新型輕金屬材料做的,密度小、材質好。他扯了半邊屋頂下來,又拆了幾塊大大的金屬板當槳,就把穆弦丟上去,我也坐上去。他用力一推,我們就離開了岸邊。他站在水裡,一直把筏推到足夠深處,自己才翻身也坐了上來。到這個時候,穆弦已經昏迷了25分鐘。
“我們往哪裡劃?”我問易浦城。
“筆直向前。”他冷聲答道。
夜色下的海面一望無盡,就像一頭深黑的巨獸蟄伏在我們腳下。幸運的是,越到海洋深處越平靜,一點風也沒有。易浦城就像一隻卯足了勁的馬達,把幾隻槳舞得翻飛。多虧了他的機器人體質,我們的槳快得像艇,海邊的樹林和房屋,很快就遠得看不見了。
可是時間也一分一秒的過去。
我抱著穆弦坐在筏的正中。他依舊沉睡著,白皙的臉頰在星光下光潔而美好。可我很怕他忽然就睜眼,睜開那雙昏黃的眼,然後我們就會被他拖進虛擬的深淵。
不要醒,不要醒。我把他抱緊,在心裡默唸,讓我能夠帶你回去。
“看到了嗎?”易浦城忽然粗重的喘著說。我一愣,往他指的方向看去,卻只見黑黢黢的一片。我搖搖頭。
他已經打了赤膊,結實的胸膛全是汗水,眼睛直勾勾盯著前方,手裡的槳更快了,聲音中也有了喜意:“要到了!”
要到了?
我開始還有些不解,可過了幾分鐘,我也看清了。
“那是……”我欣喜的說,“空間邊沿!”
“哈哈!”易浦城大笑著,奮力再往前划動幾下,我們的筏“嗖”的飆出去,就像是撞到了無形的牆壁,輕輕一響,停住了。
我抱著穆弦,看著眼前奇異的景色。
下方深黑的海水,頭頂燦爛的星空,彷彿在我們前方這個斷面,驟然消失。而整個無形的斷面之後,是我曾經在那座神秘城堡見到的,深灰色的、無邊無際的虛空。暗色的亮紋在虛空中閃爍、浮動,混沌一片,無邊無際。
我倆靜靜的看著,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我忍不住問:“接下來怎麼辦?”
“鬼知道。”易浦城也在筏上坐下,眼神陰沉難辨。
我又看一眼手錶(這是今天出門時專門找出來帶上的),還有十二分鐘,穆弦就要醒了。
可我們只能等待。天地無聲,水面死寂。整個世界彷彿隨著穆弦的沉睡,也寧靜下來。我再回頭望去,星空、森林、大地,竟是那樣安詳而幽美。
“華遙!”身旁的易浦城忽然站起來,看著那片虛無。我回頭一看,也驚呆了——
水面。
在那個斷面背後,在無盡的虛空裡,居然也緩緩浮現出水面。水面一點點擴大,虛空一點點消失,然後出現了天空、繁星……看起來就像我們的空間,朝那個方向繼續蔓延了。
“這是怎麼回事?”我壓低聲音問,看著對面的景物還在一點點增加。
易浦城沒答,而是伸手觸向原本的斷面。
斷面消失了,他的手伸進了前方那片水域。
他眸中精光一閃,倏然笑了。
“哈。老子知道了。想出這個點子的,真他媽是個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