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院牆,從前往來的那樣稠密,現在卻是在路上碰見了都不打招呼,就住在隔壁,平日裡竟一點聲息不聞,花小麥幾乎要忘了關蓉這個人的存在。
今日冷不丁聽見她爆出這樣一聲中氣十足的哭號,彷彿受了天大委屈,會是為了什麼?
“啪!”
沒等花小麥聽出個子醜寅卯來,後腦勺就結結實實捱了一掌,倒是不疼,卻很唬人。她趕忙捂住腦袋回過頭,就見孟老孃正一臉氣勢洶洶地望著她。
“他家人跟你有一個銅板的關係?都什麼時候了,還只管發呆,趕緊把菜做得了咱們好吃飯呀!你吃不吃沒所謂,肚子裡的那個可餓不得!”
“我就是想聽個熱鬧。”花小麥嘿嘿一笑。
這倒是真話,關家在折騰些什麼,關蓉又因何哭成這樣,與她何干?說句不厚道的,若關家真個遇上難事或遭了殃,她能控制住自己不笑出聲來,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你理他呢?”孟老孃沒好氣地翻了翻眼皮,“說白了,他家人就是在作死,這也不是頭一回了!你喜歡看熱鬧我不攔你,先把飯菜張羅好,憑你怎麼看去!”
若擱在平常。她大約早就將鍋鏟搶了去,然而眼下,那道饞了她許久的“九味牛百葉”只有花小麥會做,除了催促。她也沒別的法子。
花小麥答應一聲,將用蔥、蒜、辣椒醬和香醋等九種調味料做成的醬汁倒進油鍋中炸香,切成細絲的牛百葉在滾水中汆熟,再把那醬汁一淋,撒上一小簇芫荽,便熱辣辣地端上桌。
洗淨煮熟的牛百葉色澤柔白。與紅亮的辣油、青油油的芫荽相映成趣,只是看看,也叫人食慾大增。孟老孃直到這時方覺得對了胃口,忙忙地溫一壺酒,痛快吃了兩碗飯,心情瞬間轉好,再看向花小麥時,臉色就和善不少。
隔壁的哭聲始終未停,直至花小麥和孟鬱槐晚間回房睡下,仍然斷斷續續地傳來。嗚嗚咽咽,悲悲慼慼,說不出地淒涼。孟老孃耐不住,又罵了兩嗓子,那動靜才漸漸小下去,再聽不見一分一毫。
翌日上午。送了孟鬱槐出門不久,花二孃抱著小鐵錘來孟家院子串門了。
說起來,這也算是她與景泰和搬回景家老宅的一個好處。從前住在村西,兩姐妹要見上一面,得走不少路,如今卻是好了,若是心裡掛念,只要穿過那條土路就隨時能見到,委實很便當。
花小麥在家裡正閒得慌,瞧見她來了。自然很歡喜,忙不迭地招呼她坐,又巴巴兒地跑去洗了手,將小鐵錘接過來好好兒抱了抱。
小傢伙被照顧得不錯,白白胖胖。肉墩墩地一團,小臉似個紅蘋果一般,很是喜人,讓人一抱住就捨不得撒手。花二孃在旁笑著看花小麥與小鐵錘玩了一會兒,便把孩子接了過去,杏目一彎:“行了,這小東西個頭不大,分量卻重得很,抱一會兒就胳膊發酸。你現下是不能多使力的時候,以免有損傷,待將來你肚子裡的那個落了地,想怎麼逗都沒人管!”
兩人就在院子裡陰涼處坐了,手旁擺兩盞茶,不過說些閒話,花小麥又問了問花二孃,是否還打算回村子西邊住。
“我……”花二孃鬼鬼祟祟地往屋裡望望,估摸著這聲量孟老孃應是聽不著,才低低地道,“若依著我,自然還是想與泰和兩個單過,可如今鐵錘還未滿半歲,平日裡你姐夫從早到晚又在鐵匠鋪裡忙碌,單靠我一人照應他,未免有不周到之處。我與我婆婆,向來是有些磕磕絆絆,但不管怎麼說,現下我已生出了孩子,她就不能再用這事兒拿捏我,我跟她吵架時,氣勢都壯兩分,既這樣,我也不著急了!”
“你本來氣勢就很壯了好吧?”花小麥噗嗤一笑,“如此也好,咱倆住得近,得了空能多走動。”
“可不就是?”花二孃認同地點點頭,再瞟一眼孟老孃住的那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