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從櫃子裡取出往日熬下備著的高湯。快手快腳地在灶上忙碌起來。
海味泡發和烹製都需要時間,這一日的晚飯就比平時吃得遲了些。孟老孃嚐了兩塊兒子兒媳從省城帶回來的糕點,其實並不覺得餓,但總歸是心裡不痛快,勉強在堂屋等了一炷香的工夫,便有些坐不住,終究是踮著腳衝到廚房裡,高聲嚷嚷起來。
“你是要餓死我?你說說,鬱槐巴巴兒地娶你回來,能派上甚麼用場?口口聲聲說要去與他送重要東西。我且信了你罷。可東西既然送到。你不麻溜地回來,還在那兒耽擱甚麼?好傢伙,這一去就是四五日,讓我日日同你那醬園子裡的夥計吃一樣的飯食。這種事你竟也幹得出來?!”
她來得都算巧,話音將將落下,花小麥便把灶火上的一口瓦罐端了下來,往她面前一送,笑嘻嘻道:“娘,飯做好了,你瞧瞧這個可還喜歡?”
瓦罐中是幾樣用高湯燉煮的海味,貽貝幹蝦等物,又加了些牛蒡、白菘和香蕈。熱氣騰騰煮成一大鍋,湯汁離了火兀自咕嘟咕嘟滾個不休,將那股子濃烈的香氣全都捲了起來,橫衝直撞地往鼻子裡鑽。
“可惜是夏天,凍豆腐不好買。不然若再擱些那個,滋味會更好。”花小麥覷著她的臉色,唇角一翹。
孟老孃再次成功被轉移注意力,盯著那湯汁瞧了半晌,木木然道:“這是……甚麼玩意兒?味道倒還挺……”
“不過就是各種海味一鍋燴罷了,叫它海鮮火鍋也使得。這滾燙的湯,當時吃了或許會出一身汗,但臨睡前洗個澡,渾身反而覺得更舒服……只我不知道您喜不喜歡這些個海里頭的東西,您要是……”
“上桌,上桌。”孟老孃哪有工夫聽她說這些?緊緊盯著那瓦罐,一疊聲地催促,腳下搗得飛快,一徑跑進堂屋之中。
……
大概是因為兒子終於平安回來,那一鍋海貨滋味又著實濃厚的緣故,這天晚上,孟老孃可說是興致頗高。飯桌上話特別多,又與孟鬱槐喝了兩杯,原本滿肚子都是牢騷,此刻看見花小麥,竟也覺得順眼了幾分。
幾杯酒下了肚,她面上微露幾絲紅,忽然想起來什麼,用筷子點了點花小麥,彷彿很不耐煩地道:“對了,你二姐生了。”
“噗!”彼時花小麥正夾了一隻貽貝往嘴裡送,冷不丁聽到這個,手就一歪,貽貝那滾燙的外殼正正蹭在她嘴角,燙得她低叫一聲,忙捂住了嘴。
“娘,您說……什麼?”縣城裡那老神仙邢大夫不是說要等到月底嗎?這還有好幾天呢,怎麼……
“你聾啊?”孟老孃使勁瞪她,“我說你二姐生了,就是前天吧,生了個大胖小子,七斤多呢。”
花小麥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心裡頭湧起一股惱怒的情緒,又不得不拼命忍住了,死死攥住拳頭。
孟鬱槐瞟她一眼,眉頭糾結成一團,不悅道:“娘,這麼大的事,你怎麼現在才說?”
“嘁,跟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家的事!”孟老孃衝著半空翻了個老大白眼,“我能記得就不錯了!”
說著,又晲了花小麥一眼,鼻孔裡噴出一股冷氣:“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心裡肯定罵我呢吧,有本事你倒是說出來啊!你嫁進我家總有半年,那肚子一點響動都沒有,跟我置氣?你就沒那資格!”
花小麥心道,不然你想怎麼樣?忍你也不對,是不是要我跟你抱著在那泥地裡滾上兩圈撕打一番,你心裡就安樂了?
她咬了咬牙,仍是沒做聲,擱下筷子便想站起身,被孟鬱槐從桌下伸來一隻手給摁住了。
“今兒太晚了,現在跑去也只會打擾人。橫豎明天小飯館兒也來不及做買賣,一早你便過去瞧瞧,多拿些咱們從省城買回來的東西。那袁家的事等不得,明日我得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