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麥是早就考慮好了的,當下便不慌不忙地娓娓道來:“平安叔,我是這麼想的。如今天氣這樣熱,像酥黃獨、鴛鴦卷那樣過了油、甜味重的吃食,就算做得再好,吃起來也難免覺得膩了些,未必還會如冬春時那般受老百姓歡迎。眼下正是各種果子漸漸成熟的時候,我便打算著,這個月多做兩樣蜜餞,爽口又清淡,即便多吃兩個也不會覺得甜膩。”
“哎呦,咱倆可算是想到一塊兒去了!”潘平安情緒高昂,一拍大腿道,“回來的路上我就在琢磨,一定要讓你多做兩樣蜜餞才是哪!那你打算做些什麼?”
“曬乾拌上甘草末的去核青脆梅,反覆蒸曬的桃乾兒,用鹽挼過的鹹酸鹽李,還有一層糖一層果子的糖楊梅,這些都能做。而且,只要儲存妥當,就算放上一個月,也不會壞。哦,我還打算用蜂蜜浸幾樣果子,加上白梅汁,也能放很久的……”
花小麥只要一說起做吃食來,便總是滔滔不絕,平日裡花二孃嫌她煩,未必願意認真聽她嘮叨,但潘平安卻是與她一塊兒做生意的夥伴,只覺她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能自動變成孔方兄在眼前轉悠,是以,居然聽得是津津有味。
“都好,都好哇!”聽得花小麥說完,潘平安便很感嘆地使勁點了點頭,“小麥丫頭,你這姑娘年紀不大,怎地就會做這許多吃食?甚麼鹽李青脆梅,我光是聽聽,都覺得口舌生津,彷彿這暑熱的天氣,都涼快不少哩!沒的說,這些蜜餞果子,你做幾樣,我就要幾樣,每樣三十斤,過兩天咱們照舊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花小麥粗略地算了算,這便又是將近兩吊錢入了口袋,雖反覆警告自己要有“城府”,卻仍是忍不住將唇邊笑容拉大了些:“好,那咱們就說定了——對了平安叔,不知我做的醬料,在省城賣得怎麼樣?”
孰料,聽得這句問話,潘平安臉上的笑容,卻陡然僵了一僵:“那……那個啊……”
他這樣吞吞吐吐的,花小麥就立時生出些疑心,旁邊的花二孃,更是坐也坐不住,一拍手掌道:“平安叔,你有話就直說,咱們兩家,還有甚麼可藏著掖著?是不是我小妹做的醬料不好,你拿到省城卻賣不出去?讓你虧錢了罷?”
“不曾,不曾!”潘平安忙擺了擺手,嘆口氣道,“嗐,我說花娘子,你家妹子的本領如何,你這做姐姐的,難不成還不清楚?就小麥丫頭做的那幾樣醬料,顏色漂亮,滋味也濃厚鮮香,我運去省城之後,不過三五日,便被搶了個精光哩!只是……”
“平安叔,你是不是遇上了什麼麻煩事?”花小麥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
潘平安現在這模樣,實在像極了遇上難題,卻又不知該如何解決。她有那個自信,自己做的醬料絕不會有問題,那麼,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吶?
“的確有點糟心,但若說是麻煩……倒也不算,總之與小麥丫頭你的手藝毫無關係,那些個醬料,實實是很好賣的。喏,就是前天,我去相熟的飯館兒吃飯,那裡的東家,還滿口追問我什麼時候再帶新的醬料去賣給他呢!我是……”
他臉上擺明了寫著“難以啟齒”四個大字,花小麥納悶之餘,就不免有點著急,花二孃那爆炭一樣的性子,更是忍不得,高聲道:“啊呀,平安叔,不是我要數落你,你怎地恁樣不爽利?有甚事說出來,咱們也好慢慢兒地商量啊!都合作這麼些時日了,你還信不過我們嗎?”
潘平安嚇的魂都沒了,一面不住地往院牆的方向張望,一面沒命地擺手,苦著臉壓低聲音道:“花娘子哎,你小聲點,我爹的耳朵長得很,若是被他聽見了,只會更麻煩!”
他低頭想了半日,彷彿終於狠下心來:“管不了那些個了,咱清清白白地賺錢,又不曾佔了哪個的便宜,不管走到何處都佔著理兒呢!小麥丫頭,上個月我離開之前,不是同你訂了一料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