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大變故她根本無法承受,沒了父母,只剩下一群厭惡憎恨她的人。絕望痛哭不止的她看到他,下意識的朝他跑去,企圖尋求他的庇護。
可是他卻冷漠的轉身走了。
想到那一夕之間失去所有的一幕,想起爹孃的身體在她懷裡迅速變得冰冷的感覺,她的心還是會隱隱做疼的。
她嘆了口氣,道:「他需要因何自愧?他不過只是一個無辜被厚顏無恥的小姑娘纏上的少年郎罷了,他未做任何事。」
柳藍玉點了下頭,又好奇的問:「那你還喜歡她麼?」
隱州是邊城,風俗民情不比其他地方那麼拘謹,這兒的姑娘行事作風自是也要開放些。和香鎮是隱州管轄下的一小鎮,離的不遠。柳藍玉自小長在和香鎮,性格又本更是比別家姑娘要灑脫活潑,是以問起這話倒是沒有半點羞澀之態。
宗綾瞥她,似乎因她問出這問題而有些鄙夷:「你說呢?」
柳藍玉大概也覺得自己問的有些多餘,不由乾乾笑了下:「當我沒問。」
宗綾已不是當初那個不懂事的小姑娘,她身上的悲劇雖不是由那個少年主導發生,卻是因喜歡他而起。發生了這般大的事,還能再喜歡他,那才有鬼。
怕是還會避之如蛇蠍,連見都不想再見他。
宗綾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隨意道:「回家啦,今日我生辰,該回家吃柳嬸做的美食了。」
柳藍玉趕緊起身拉住她:「急什麼呢?我還有好多沒問呢!你凡事都只說了個大概,還有好多細節我沒問呀!你若只是燒了西北面的糧草,東南面的主庫為何也會被燒掉?若是那主庫不燒,是否便不會釀成那悲劇?」
之前的宗綾從不會談說過去,因為抗拒,如今好不容易能如此平靜的正視過去,這說明她幾乎已從陰影中走出來,如此才能好生去過將來。
柳藍玉是個性子大大咧咧的,既然宗綾能放得開,她便就不客氣,想到什麼就問什麼。
宗綾拉起風帽蓋住自己那較蒼白的小臉,哼道:「說太多,又渴又餓,我要回去。」
柳藍玉聞言趕緊站起來:「好好好……回去,回去。」
經歷過重大打擊,心中抑鬱又久積,所以宗綾的身體一直都不大好,留下了些病根。柳藍玉非常想讓瘦小的宗綾變的與她一般康健,哪裡敢讓人家餓了渴了。
宗綾雖身子弱,卻是個會武的,輕易間她的身子便敏捷的落了地。
見到她步伐輕盈的落地就朝迴路走,柳藍玉只能鼓著腮子瞪了瞪眼,也帶上風帽老老實實的沿著旁邊的靠牆樹爬了下去。
「阿綾,等等我。」柳藍玉忙追上宗綾挽住其胳膊,打趣,「天底下哪有你這般利索的病美人。」
做姑娘刁蠻跋扈些倒也罷,她卻惡劣到為了個男兒郎設計陷害自己表姐,惹得隱州城差點淪陷於北寇手裡。
宗綾的劣跡連耀都那邊都不乏人所知,何況是整個隱州?
和香鎮不大,每家每戶的百姓也都認識宗綾。所以一路上難免會有不少異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在也沒人會上來對她不客氣。
一來因她現在的家是柳家,柳家雖只是個小商戶,但和香鎮本就廟小,柳家在這裡算是有頭有臉的,大家不大會與柳家人做對。二來,她在和香鎮生活了三四年,和香鎮百姓對如今的她也算了解。
時間長了,大家也習慣了這麼一個姑娘留在鎮裡,不如最初得知她就是傳說中的宗綾時那般抗拒。就連關於她的閒話,說的人也越發少了。
宗綾自己也早已習慣外人看她時的目光,只是低眉順目的與柳藍玉並行朝柳家走去。
柳太太身穿厚實的錦襖,手提紫銅手爐,老早就在梓嬤嬤的陪同下候在柳宅大門口等著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