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華重執紈扇,轉身側眸,慈愛的看著她的幼子,問道:“母妃乏了,燧兒可要同母妃回宮?”
燧兒不如熙兒活潑,卻也正處在好動年歲,早不想待在這裡,這一聽儀華要走,忙扯住她的衣袖,揚起與儀華五官相似的小臉,道:“要!還有二哥一起!”
見燧兒時不忘熙兒,儀華深感欣慰,轉頭住殿階下一望,即見朱能下首席間,與徐增壽坐一起的熙兒。隔著一丈餘距離,她看見五歲的大兒子昏昏欲睡的樣子,不由輕笑一聲,喚了李進忠去接熙兒,自牽著燧兒的手起身離席。
儘量不驚擾他人,儀華從翟坐後離開。豈料牽著燧兒的手,剛走到翟塵後幾步,眼前忽然一黑,旋即一道錚然的琴聲昂揚而起,以決絕之勢劃破殿宇。
一瞬間,殿內鴉雀無聲,只有琴音嫋嫋。
“母妃,您看那裡!”燧兒指著左階,奶聲奶氣的叫道。
儀華順目而看,只見左階上,一層月白薄紗通梁而下,紗後略有昏黃光影,勾勒出一個正手彈古琴的女子。女子琴音急如飛瀑直流,激昂奮進;漸漸地,琴音柔緩了下來,如溪水涓涓流動;再至後,琴音越發輕吟,慢慢低不可聞……
在眾人以為一曲方終之時,一縷清越的笛聲悠悠響起。
笛音空靈悅耳,彷彿來自千里之外,又似近在耳畔吹奏,一時竟讓人不知笛音從何而來。
正當眾人四望相循,大殿末端的賓客席,驀地傳來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原來不知何時,殿外丹墀之上,陡顯一隻半丈寬的蓮花座。座內燈火瑩瑩,包裹的蓮花花瓣,隨著笛聲緩緩綻放,一個吹笛的窈窕女子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絕對的視覺衝擊,卻不及眾人驚呼,又聽笛聲驟然一停,殿內琴聲陡而復起。與之同時,六名身著白衣的女子悄然而至,立於一人高的蓮花座下悠然舞動。起舞片刻,於琴音忽高的一個分音,蓮花座上的女子乍然一躍,身上飄逸羽衣凌空一散,女子以奪人心魂之力翩翩起舞。
殿內琴音悠揚,殿外舞伶隨吟而舞,一曲月下飛天,驚豔四座。
音休舞畢的一剎,殿內爆發出雷鳴掌聲。
一聲一聲激烈的鼓掌,一下一下擊入儀華心中,她惕然一驚,抬眸去看朱棣。她人在寶座後的狹窄過道間,一道茜紅羽紗將過道與大殿隔開。殿內燈光不明,她隔著羽紗望去,看不見朱棣此刻的神情,不知他是否與眾人一般,驚豔傾心?
殿內燈火重燃,一下子明華如晝,驚省了儀華的神思,她轉眸看見阿秋、陳媽媽深深擔憂的神色,遂斂去不寧的心緒,向她們安撫一笑,道:“走吧。”
“王妃。”阿秋心下憂怕,叫住儀華道:“剛才隔了那麼遠,還不知道跳舞的人是……”
不等阿秋說完,儀華已牽著燧兒默然舉步。能一舞豔驚四座,闔府上下,據她所知無一人可以。如此,便只有一人能有此藝技,就是初入府不久的次妃張月茹。至於那彈琴之人,技藝嫻熟,琴音絲絲入扣,顯然是一位技藝高道的琴師,就不知張月茹從哪裡找來的人。
她心念方轉,只聽內侍高聲唱喝道:“婉次妃獻琴、茹次妃獻舞,共賀王爺生辰之喜。”
什麼?!
彈琴的人是李婉兒?
李婉兒和張月茹她們怎麼會……
儀華既驚且訝,自半月前她突然昏厥,隨後十多日她一直寢宮中養胎,竟然半點音訊不知!
一想之下,儀華心底怒起,駐足回首道:“怎麼回事?她何時搬回東三所的?”
阿秋見儀華臉色沉鬱,驚慌語亂道:“小姐,不,王妃,奴婢……”猶言未完,兩名小婢女喁喁私語之聲,隱隱傳至耳內。
“茹次妃舞跳的真好!”一人語音羨慕道:“她才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