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王妃,由老奴和阿秋守著,您安睡就好!”阿秋一旁堅定的點頭附和。
看著守在床旁的二人,又看了看眼跟前頷首的小傢伙,儀華臉上綻放出了欣慰的笑容,輕聲吐出一字:“好”便再無一絲兒力氣,虛弱的垂下雙眼,而一直飄忽的心,卻在這最後一瞥眼之下,第一次有了歸屬,於這個六百年前的王朝的歸屬……
這一夜,儀華睡得極其安穩。
洪武十八年十月初二丑時,朱棣第二子誕於北平燕王府,其母嫡妃徐氏,因此子時隔多年所獲,又為嫡子出生,燕王大喜之下,在其子洗衣三時,為之大辦賜鋪三日,擇乳名為“曦”,取意為東昇之日,第一縷晨光。
第八十九章 父子
曦,光之意,朱棣為第二子取下此字,其重視之意自言而語。又在鋪滿三日的洗三禮後,從衣食住行等各應物什源源不斷的送進後寢殿,整個燕王府上下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們這位出身豪門卻失寵了近十年的王妃,東山再起了。
雖有一話“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但身為當事者且身居產房的儀華,仍能感受到有些東西已悄然改變。她知道在她的身份被預設,又誕下一個健康的小王子後,她再也不是漂泊無根的浮萍,亦不論朱棣心裡願意與否,也不得不承認她妻子的身份。而這三年來汲汲以求的一切,與她懷胎十月,痛了整整一日生下的孩子相比,似乎一要都微不足道了。
想到這裡,儀華心中溢滿柔情,不覺又轉頭看向屋中的搖車,卻忘記她正在對鏡梳妝,這一轉頭扯得頭皮發痛,“唔”地一聲痛吟宣出口內。
盼夏正用篦子細細篦著手裡的髮絲,一聽儀華吃痛的叫聲,趕緊鬆了手驚嚇道:“王妃,奴婢姟死,您可……”
儀華轉身攔住就要下跪的盼夏,打斷她的話道:“與你無關,是我一時忘了正在梳妝。”說著眉頭一蹙,視線繞過盼夏,看向守在搖車邊的陳媽媽,問:“你可曾聽說婦人生了孩子後,記性就不好了?”
陳媽媽坐在一旁的錦杌上,把手輕晃了一晃搖車,抬頭笑道:“老奴這一點倒沒聽人說過。”想了一想,微斂笑意,問:“王妃是覺有哪不舒服?要不請個平安脈看看?”
也沒哪不舒服,只是這一月的月子坐下來,也不知是人懶了還是怎般地,關於前世的記憶有些模糊了。儀華搖了搖頭,安撫一笑道:“我沒………”事字沒及出聲,就被“哇哇”幾聲洪亮的嚎哭壓住。
“呵呵,小王子是尿溼了,換塊乾淨的布子就好!”甫聽哭聲,陳媽媽眼疾手快的抱起孩子,伸手在他褲襠摸了摸,向儀華笑道。
儀華聽到哭聲哪還坐得住,忙從梳妝檯前起身行至搖車處,道 了一句“我來吧”,就取了一塊搖車內疊得整齊的棉布,手腳麻利的給朱曦換了尿布,又捨不得地抱在懷裡誆哄,一會兒就逗得他“咯咯”直樂呵。
見他咧著嘴笑了,儀華眼神一柔,望著一身猩紅撒金襖衣襖褲的朱曦,趁得他白嫩的小臉紅嘟嘟地,一雙黑葡萄的眼珠兒又亮又黑,與剛生下那會不可同日而語,不由騰出一手,輕捏了一下他也紅嫩嫩的鼻子,吟吟含笑道:“貪吃貪睡的小傢伙,難怪長得這般快,一日一個樣子。”話一停,沒移開眼就對陳媽媽閒話道:“我還真怕哪一日不見,就認不到他了!”
話語剛落,一個低沉略微沙啞的男音介面道:“本王已快一月沒見過他,現在來看一看可真如王妃所說,不認識了?”伴著這道語音輕揚,話中帶笑的男音響起,只見皺絲門簾一掀,外披了一件銀黑狐斗篷的朱棣,挾著一股冷空氣從外走來。
“參見王爺!”一屋侍人曲膝行禮。
朱棣在門欄外重踏了兩下腳 ,帶下兩隻雪水印以及斗篷上的抖落的殘雪,說了一聲“免禮”,爾後清晰的喚道:“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