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脈
就在這赫赫炎炎的夏至時節,暑氣一日日攀升,潛伏了許久的隱患也浮上臺面。
六月初旬,五開洞民吳奮兒借盜官糧案一事,百姓怨聲載道,立時在湖廣聚眾起義,明靖州衛指揮僉事過興率士兵前往圍剿,被起義軍打敗,過興父子被殺,朝廷顏面盡損。
當這一戰報快馬加鞭傳至北平,正是金馬西墜,玉兔東昇之時。朱棣應即下令道:“時辰過晚,若強要回府必過子時,今夜就暫歇在慶壽寺!”
眾侍衛領命,朱棣又遣二人一向慶壽寺通告,一向王府傳話。
一臉倦容躺臥在馬車上的儀華,聽到臨時歇腳慶壽寺的訊息,微微半睜開眼眸,望著窗欞邊流瀉進來的嫣紅晚霞,道:“進了寺廟,王爺會先和道衍大師密談,你就派人回王府地趟,趕在明早啟程前來見我。”
阿秋正容道:“小姐放心,奴婢會安排妥當。”
儀華滿意的看了一眼阿秋,欲開口說些什麼,卻忽被“喀啦啦”車碾亂石之聲給壓了下去,她以又難受的閉上了眼睛。
坐在一旁為儀華打著團扇的阿秋,也有些坐不穩,她忙急急的伸手攀住車壁,還不忘朝儀華安撫道:“小姐您在堅持一會兒,這截山路沒多長了要不了半個時辰就該到寺裡了。”
儀華白著一張小臉,幾不可聞的“恩”了一聲,就再沒說話。
而由眾騎相衛的馬車仍繼續在這崎嶇山的路上,顛顛晃晃的向慶壽寺的方向駛去。
等一行人到了慶壽寺的時候,已是薄暮時分,灰暗的霧色漸漸的籠罩在兩座雙塔之上。
感到馬車“哐當”了一聲似乎停了下來,儀華睜開眼睛一看,發現馬車內一片暗沉,她眼波一轉,便問:“可是到了?道衍大師他可來相迎了?”
不等阿秋回答,外面已有陳德海恭請,道:“禪房小的看過一遍了,樣樣都是備齊,還請王妃先下馬車休息。”
阿秋這時才拿過帖帽,湊到儀華耳旁,壓低聲音道:“王爺果然和道衍大師詳談去了。只說小姐您身子不適,讓馬車直接從寺後門進到禪房這。”說話間,已伺候著儀華坐起身,又戴了氈帽,方下了馬車。
清幽寂靜的禪院內,裡三層外三層立滿了手持刀戟的侍衛,正北的三間讓房外十數名內監,婢女人手一把羊皮六角宮燈,分兩列躬身侍立。
儀華隔著薄紗掃了一眼,見丘福,朱能等人並不在內,她心中微微一動,西安,太原,北平三地連成一線共駐守北邊防禦,二皇子秦王朱爽為人猥瑣,不被朱元璋所喜,晉王朱棡早已向西伸手至西安軍政,如今北平官員遭至大清洗,城內官員一半被俘,難保晉王不再利用其太原的地理優勢,將勢力向北插足進北平。
如此,朱棣怕是不著急也不行了!
“王妃,房內已備下了熱水,還請您將就著洗洗。”見儀華駐足在馬車前,又看不清氈帽後的表情,陳德海只上前笑著提醒道。
幾十天的路程下來,她確實疲憊不堪,與其去想朱棣現在的處於劣勢如何,不如顧她自己好生休息,這樣想著,儀華已向陳德海點頭一笑,道:“有勞德公公了,你安排的已是不錯,過會兒王爺回來,還需再勞公公備熱水吃食。”
陳德海笑眯眯的連聲稱道:“當不得有勞一詞,能服侍王爺,王妃是小的莫大福氣。”說罷,這就躬身迎了儀華入禪房。
而彼時朱棣確也命了丘福,朱能守在房外,與道衍道:“此次的盜糧證據,他也算是用了大心思,估計沒個兩三年也收集不到!”
道衍聽朱棣隱含怒氣的話,卻不予附和,反而朗笑道:“晉王確實有謀略,守邊以來功效頗多。”
朱棣神色一沉,薄唇緊抿一言不發。
面對朱棣隱隱的怒色,道衍依然笑得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