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川去找過宗見好幾次,練功房的助手告訴她,宗見回來過,可是緊接著到深圳去了,學習新近流行起來的有氧舞蹈、密宗、按摩體操以及日本傳過來的一種推拿,以便翻新練功房的服務專案。
清川撥打了宗見的手機,是欠費停機的提示音。忽然間,她瘋了一般地想念他。這樣的想念,也許是愛情,也許是寂寞,她分不清楚。她從來就不想分得太清楚。
這些天,滿城給予她太大的壓力。滿城已經成為醫院急診室的常客,動輒大汗淋漓地嚷痛,有時是心臟,有時是肝脾,有時是脊背。有一回甚至是那個地方。他解開褲帶,噓噓呼痛,面如死灰地差點背過氣去。清川一次又一次地撥打120,驚心動魄地把他送入急診室。
滿城在急診室賴上半天一夜的,查無問題,又好端端地被請出醫院。逐漸地,連急診室的值班醫生都認熟了滿城這個怪異的病人,私下提示清川送他去看精神科的大夫。
&ldo;他沒有器質性的病變,可能是神經類的疾病,比如癔症,比如抑鬱症,等等。&rdo;醫生說。
清川遵照醫囑,意欲領滿城去精神科。此語一出,立刻遭到滿城歇斯底里的反抗。滿城眼光怨毒地盯著她,一臉的苦大仇深,像是面對著不共戴天的階級敵人。
&ldo;……你一定是打算跟著那個野男人,&rdo;他直問到清川眼前,&ldo;你汙衊我是精神病患者,迫害我,把我扔進瘋人院,而後跟你的情人雙宿雙飛‐‐這就是你打的如意算盤,對不對?!&rdo;
&ldo;不可理喻!&rdo;清川無名火起,扭頭便走。
她不準備勉強他。不去就不去吧,她不願意自取其辱。他要毀滅,便讓他毀滅去。身為妻子,她盡了責任,她提醒過他那是一道懸崖,如果他硬要跳下去,她可不打算陪著,她沒有成為祝英臺的勇氣。況且他根本不具備梁山伯的資質,不值得為他殉葬的。搞不好,蝴蝶沒有化成,雙雙變成了齷齪的綠頭蒼蠅。
那麼誰是她的梁山伯呢?清川想得出神。
是過去的那幾個男朋友?暗戀過的,相愛過的?不,這麼多年了,在卑微庸常的塵世裡,她早就把他們忘得死死的。抑或是宗見?那個骨架優美、笑容裡透著落寞氣息的年輕男人?
宗見是有資格出演情聖的,穿一襲唐裝,是再世的梁山伯,戴一頂金色假髮,就是活脫脫的羅密歐。可惜他骨子裡極其自我,他不會為女人放棄自由‐‐即使他可以,她也不可能拋夫別女隨他遠走天涯。
呵不,關鍵不在男人,而是在她自己。清川恍然大悟。她壓根兒就不是勇敢的朱麗葉。她對宗見的感情,無論是哪一種型別,都是有所保留、有所節制的。她同樣是一個自私的女人。
這樣的頓悟,讓清川驚心。驚心過後,就是徹骨的惘然了。
宗見從深圳回來以後,一直沒有聯絡清川。清川得知他的蹤影,反倒是透過屠秋莎。屠秋莎練瑜伽的時候,遇見了宗見,轉身便往清川的手機上發了一條簡訊。屠秋莎說,為伊消得人憔悴‐‐伊從深圳回來五天啦。
讀罷簡訊,清川冷靜地依例出門,搭乘巴士到兼職的廣告公司應卯。那是她雷打不動的打工時間。每週花費一個下午。在冷氣充足的辦公室裡,埋頭審閱帳目。
中間遇到停電。辦公室成了一個巨大的蒸籠。清川溜到洗手間裡,脫掉了菲薄的連褲襪。那些女孩子為稻粱謀,忍受著高溫的煎熬,一個個熱得花容失色。
朝九至晚五的工作時段,廣告公司是個精彩的地方,二十幾個女郎裙裳旖旎,媚眼如絲,無論冬夏,一律的濃妝,一律6厘米的尖頭高跟鞋,走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