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罪石的上功罪人”,如此這般的折磨,倒是讓他整個人變得心力交瘁,整個人在短短半個月間,便越發瘦削起來。
其實,他的內心之所以會這般糾結,完全是因為受時局的影響,先是粵匪如摧枯拉朽般橫掃江南,再到賊逆橫掃湖廣,尤其是義軍奇襲武昌之舉,更是將他的膽氣打破,使得他懷疑起大清國的氣數。
在這種氣數將盡的感覺中,他才會糾結於如此。
如若粵匪沒有橫掃江南,賊逆沒有掃蕩湖北,他自然不會像現在這樣糾結,無非就是死而已經,雖不能以死照汗青,卻也能落得身後朝廷的褒獎。而現在一個無法迴避的問題就是,這大清國眼瞧著氣數將盡,那粵匪北伐更是如摧枯拉朽一般,可以說天下之勢似已成定局,這時再死抱著為大清國忠臣,是不是太過迂腐?
而更關鍵的是這氣數將近的大清國並不是漢人的朝廷!
“功罪石的上功罪人”
默默的於心底念著這句話,想著此番賊逆傾巢而出以取湖南的舉動,張亮基忍不住長嘆口氣。
“難道大清國氣數當真盡了?”
他這一聲嘆雖是不大,卻輕易的傳到了帳外,傳到了剛到帳邊的胡林翼耳中,聽著張亮基的那聲嘆,他便徑直拆開帳門說道。
“既然明知如此,那石卿先生,為何還如此糾結!”
抬起頭,看著入帳的胡林翼,張亮基的神情變得有些尷尬,就像是內心的秘密為人所窺知一般。
“亮基身受先帝和今上之重恩不能不報!”
張亮基又一次固執的搖搖頭,是了,這正是他所糾結的地方,對於道光十四年中舉,隨後入貲為內閣中書。隨後賜花翎,擢侍讀的張亮基來說,他的官場之路遠比胡林翼等人更為順利,也正因如此,他才會這般的糾結。
“石卿先生如此囿於忠於一家一姓之小節,遺忘了國家百姓之大義。千秋史冊,或許會說大人是愛新覺羅氏的忠臣,但斷不會認為大人是光照寰宇的偉丈夫,石卿先生,以為蒙元之忠臣,今時又有幾人能記?而我皇宋、皇明之忠臣,又誰人不知?”
於這一聲反問之後,胡林翼徑直坐到了張亮基身邊,見其几上的茶杯已經空了,便為其倒了一杯茶,而後又緩聲說道。
“方才季高派人遣來書信,長沙已下,駱儒齋為我義軍生擒!”
“啊!”
儘管對長沙淪陷並不覺得有奇,但猛的聽到這個訊息,張亮基還是嚇了一跳,畢竟從出兵至今不過只有兩天,他驚訝的看著胡林翼好一會才說道。
“季高堪稱當世之亮,其才遠甚於亮基,朱都督能得季高與潤芝,可謂是如虎添翼!”
“長沙城破非是季亮之能!”
搖搖頭胡林翼卻一語淡去了左宗棠之功。
“實為民心所向,天意如此,天意在我,誰人又能逆天而為!”
誰人又能逆天而為!
胡林翼的這句話,只使得張亮基心頭微跳,原本就有些搖擺的心思,這會反倒是更亂了,生怕自己內心的紛亂為他人窺視的他,連忙端起茶杯,試圖用喝茶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想法時,那茶水入嗓的同時,卻無法衝去內心的意亂。
天意如此!
難道,這天命……
“潤芝以為,方今武昌者,便為天命所繫?”
幾百年來,讀書人總是信以天命,張亮基自然也不例外,就像他以為這大清國氣數將盡一般,實際上也是迷於天命,而現在,他的這一聲問,似乎想是要在胡林翼這裡得到印證似的,可胡林翼卻沒有回答他而是反問道。
“那以石卿先生看來,這天命是否仍在清廷?”
這……這該如何回答呢?見張亮基並沒有回答,胡林翼便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