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輪椅正面朝著窗外的男人輕輕點頭,微擺擺手,章叔會意,輕輕拍拍小北的肩,放輕腳步又走出去了。
“……爸……”小北低低喊一聲。
“爸,我們回來了。”顧天明卻是聲音平靜,上前一步同小北並肩而立,微彎腰行禮。
男人沒有出聲,端坐輪椅上的身軀挺得筆直,從後望去,仿如硬石雕就,即便是坐於輪椅之上,懾人的氣勢依然不曾減少半毫。
能在短短三十餘年裡,將沒落了將近百年的家族一力挺起,在機電行業穩穩佔據著國內的半壁江山,這一份幾乎能以“豐功偉績”概括之的人生,放眼天下,無人敢與之小覷。
命運卻與他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
一場車禍,讓這個英雄般的男人在一夕之間,經歷了生死兩隔,經歷了最親近之人的背叛與離棄。
再如何的壯志雄心,終究敵不過歲月,終究敵不過親情的牽絆。
如今,男人已是白髮蒼蒼的老者。
“終於肯回來了?!”聲音有些冷,有些艱難。
小北咬咬嘴唇,不知該如何開口。
“是天明工作太忙,以至於沒時間陪小北迴來探望爸。”顧天明拍拍她垂著的手,平聲攔下一切來自老者的責難,“小北一直很想念爸的。”
“想念我啊。”輪椅慢慢轉過來,嚴厲的國字臉上,除了歲月無情雕琢下的深深痕跡,沒有一絲的笑意,鷹一般的黢眸,瞥也不瞥低頭的小北,只緩緩打量過顧天明,聲音甚是嚴厲:“不是為了章氏的股份?”
“我認為我已經度過橫生貪慾的年歲了。”顧天明目光淡定,毫不躲閃地回視老者的視線。
“爸,我今天來,是想告訴您——”小北慢慢抬頭,強忍著不要眼中的酸澀與痛苦掉下來,深吸一口氣,她力持平靜,“我很謝謝您將我養大,在我心裡,您永遠是我最親最愛的父親!可是與其讓您每次見到我都……都傷心,我以後再不回來。”
“小北!”顧天明一怔,不知她怎麼竟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立刻抓住她手喝止她:“小北,同爸爸道歉,說你剛才是氣話!快點!”
“我不是在說氣話,不是!”小北用力甩開他的手,猛烈的舉動,再也忍不住眼中的酸、澀、痛、苦與麻,顆顆滴落下來,她卻不管,只倔強地望著白髮蒼蒼的老者,輕輕地,一字一字地說:“爸,您的產業,媽媽名下的章氏股份,我不要,一分一厘我都不要。我長大了,能養活我自己,能好好地按您的希望快樂幸福健康地活下去!”
“小北!”顧天明皺眉。
“爸,我知道這樣說會傷了您的心,可我還是要說。媽媽或許對不住您,我或許更不該來到這個世界,可我畢竟已經在了,在了啊!媽媽我已經沒有了,我不想再沒有了會愛我會疼我會寵我會一直一直關心我的爸爸,我不想!”
她拼盡全身的力氣,卻只能嘶啞地喊出來,眼淚,一顆顆地掉落起伏劇烈的胸口,她卻笑了。
“所以,我……放您自由。我不會再回來,不會再出現在您的面前,不會再讓哥哥嫂嫂擔心,不會再給您添任何一點點的麻煩,不會,不會——”
她用力呼吸,每一次呼吸,卻似針扎刀割一般,引得她心尖巨痛,似會炸開一般,她卻似毫不覺,只黑黑的眼睛凝著面目嚴厲的老者,輕輕接著說下去:“不會再是章小北。”
“小北。”顧天明低低地嘆。
小北卻誰也不再看,低下頭,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手指撥了好久,才將那虛掩著的封口撥開,從裡面拿出手工書寫的一疊紙張,彎腰放在地上,站起來,再望著白髮蒼蒼的老者,眷戀地望了又望,眼神執拗,一閃不捨得閃,吸口氣笑著說:“我請教了好幾位律師,關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