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的世界。
銀色的餐車由人推上來,冰葡萄酒靜靜躺在碎冰中,剔透醇美。邵世榮親身為孫妙眉俯身親斟酒,孫妙眉伸手蓋住了瓶口,“邵世榮,這唱哪出?”
邵世榮深情款款地笑了笑,“妙眉,結婚十週年快樂。”
孫妙眉放開酒杯,由著邵世榮斟上,看邵世榮輕輕搖晃酒杯,陶醉在酒香裡,好不怡然。才煞風景地開口:“世榮,你記錯了,結婚紀念日,不是今天。”
邵世榮愣了一愣,顯然這種局面是他難以預料的,“那是哪天?”
孫妙眉十分耐心地告知他:“我殺青第二天,記得嗎,我給你按了按肩那天。”
邵世榮努力回想著,卻是不記得了。嘴上還要說:“不可能記錯,我在手機上寫了備註。”
孫妙眉並不再解說。邵世榮倒於苦思中恍然,拍了下手,“想起了,那天俞越婷手機……”也真是昏頭了,話至一半發覺了自己的蠢笨,立刻止住了。
俞越婷是邵世榮在陳媛媛之前剛甩掉的模特,邵世榮當時和她廝混的如膠似漆,給了她一套房子,算是金屋藏嬌,十天半個月不曾著家。
孫妙眉好像不甚在意。她仍是高舉了酒杯,道:“也罷了,算是補一個吧。”語畢見邵世榮沒有反應,自己主動舉了杯子湊去與邵世榮碰杯,她杯低邵杯高,一樽相敬如賓。
邵世榮滯重地舉著被子,乾乾地嚥下美酒,心裡卻惶惶然無趣,慚愧,難堪。預想出的良辰佳話沒有如期上演,此番準備傾覆東流,他一人倉皇下臺,幕布垂下,他落得一個好沒趣的境地,十分懊喪。但又發不出什麼脾氣,是他理虧再先,只能儘快著把酒飲盡了。
這麼一出後,邵世榮昂揚的興致已經殆盡了,但出於禮數,他傾身吻向了孫妙眉,安撫著含住她的嘴唇,長嘆一聲,“妙眉啊。”
孫妙眉回應得很冷淡,邵世榮自己傾情演出一番,便更是覺到了自己的沒趣,他扯開了堂堂的裝束,將領帶扔到沙發上,“累了一天了,我去洗個澡。”
他扔出的領帶也像沾染了怨怒,自沙發椅背上滑到地上了,孫妙眉彎腰撿起,一面疊著它一面問邵世榮,“要我幫你擦背嗎?”
邵世榮抬手,回絕了她,自己心神複雜地走了。
☆、夢境
兩人最終還是同塌而眠。這份情誼似乎還是孫妙眉施捨的:像是怕邵世榮心存芥蒂似的,她沒有去副臥,主動在邵世榮的床上睡了,邵世榮洗完澡出來,就見孫妙眉穿著素色的兩件式睡衣,釦子扣得一顆不漏端端正正,已經闔了雙眼,也不知是睡了沒,反正這幅樣子是讓邵世榮萬萬不會開口叨擾她了。
直到午夜時分,邵世榮自不溫不火的睡意中清醒了一些,就徹底失眠了。在床上翻覆幾次,終於下定決心與孫妙眉進行一次談話,卻看孫妙眉雙手交合在小腹,睡得安詳。
邵世榮悻悻翻回身去,不大甘心地閉了眼。
說是失眠,最後也忽地墮入了恍惚夢境,邵世榮溯源而上,又回到了十年前,邵世榮那年第一次把孫妙眉帶上床的時候。他心滿意足地醒來,枕邊卻空空如也,打電話也聯絡不到,他還以為孫妙眉是在賭氣,最後查了火車,跟著孫妙眉的蹤跡到中國極南的小漁村,孫妙眉的故鄉,才知道孫妙眉是家裡出了事。邵世榮從村鎮口下車,迎面就是雪白浩蕩的送喪隊伍,哀樂淒涼婉轉,而孫妙眉捧著一張黑白遺像,嘴唇蒼白地走在隊伍的前面,白色紙錢漫天散落,邵世榮遙見孫妙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緊緊地盯住了自己,而一晃神,夢中景象迭變,孫妙眉一剎那就站立在他的面前,神情悽惶,雙手緊緊捧著的遺像上,赫然就是他邵世榮的照片。
孫妙眉張嘴,於口中狠狠吐出幾字怨咒:“邵世榮,你怎麼不去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