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稱道魏王殿下宅心仁厚。
然而,當真敢與魏王“賣糧”者,卻沒有一個。縱李裕坐守金山,其實連一粒穀子也買不到手。
而朝中卻漸漸有了非議之聲,責李裕無能失職,奏請皇帝換將再徵糧,保舉吳王者不止一二。
毫無疑問,此時的齊王李元愔,已不是不願借糧,而只是單純的,不願借給李裕。背後諸多種種,又怎為外人道。
皇帝猶豫再三,終於將李宏召至兩儀殿問話。
未料李宏抵死拒絕,口稱無德無能不能擔承如此重責。
但太后直接降下懿旨,魏王裕督辦徵糧辛勞,責成吳王宏從旁協助,喧賓奪主之意,已不言而喻。
李裕本已著急上火,再驚聞此訊,認定了李宏從中作梗,盛怒之下衝上武德殿,撩下玉帶問李宏討糧。
“三哥若是要這功業、美名,說便是了,做弟弟的有什麼不能讓?不必仗著皇祖母耍這等心機!再這麼耽擱下去,枉死的可都是無辜黎民!”
面對手足責難,李宏苦笑:“旁人也就罷了,莫非四郎你也要疑我?我六歲喪母,貴妃主養我,自幼與你在昭陽殿一處長大,三哥難道會害你麼。”
李裕聞之,只是不信。
李宏看著弟弟,長嘆低語道:“四郎,咱們該齊心才是。你我相爭,到叫什麼人得了好處去?”
“唷,敢情是東邊兒唱得好戲了?”李裕戲謔嘲諷。
“四郎!”李宏情急,恨道,“你怎麼就不明白,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想我李氏自高祖、太宗打得天下至今,只要咱們兄弟同心協力,那根基豈是幾個豎子所能撼動的?可若是咱們自己先殺伐起來,這不是叫親者痛仇者快麼?”
“親者?仇者?”李裕冷哼,一瞬,他眸中竄出陰鬱烈火來,冰冷而尖銳。“我說個有趣兒的不知三哥可要聽?”他睨著李宏,揚眉,笑道,“阿棠嫁我這麼些年了,緣何遲遲無子?”
“四郎!”李宏眉心一擰,要喝止他。
但李裕卻似從不曾聽見,兀自笑道:“你可知道阿棠有幾次險些就沒了?”他分明是在笑著,卻笑得何其冷冽。那笑容,竟若毒劍。
只一瞬,李宏眼底澱出玄色來。他盯著李裕靜看半晌,壓沉了嗓音:“你沒資格這麼跟我說話。”
一句“資格”令李裕怔了一瞬,旋即笑意愈冷。“不是你,就是李晗!否則我還可能礙著誰的道?我還有什麼親者?”
“李裕!”李宏大怒,揚起一巴掌就要打,卻終還是懸在了半路,狠狠垂了下去。
殿中,頓時成僵。
忽然,一名侍人慌忙奔上殿前報導:“二位殿下,宮外有人來信兒,說……說魏王妃打了竇大將軍,奪了兵符,從右武衛軍營領了兵打上齊王府搶糧去了……”
李裕當即一驚,再顧不得旁的,急急便要走。
“四郎不能去!”李宏一把將之拽住,急道:“你還看不明白?弟妹一個婦道人家,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做下這等事?分明是有人刻意挑撥,叫咱們自家人互相爭鬥!你還要自送上門去?”
“我不去,阿棠怎麼辦?”李裕扭頭盯著李宏,末了卻終於顯出疲憊來,“三哥,你從小就比我聰明,每次我闖禍,你都能替我圓。連母妃都向著你。我也認了。但是現在……現在我不想想那麼多。我累。”言罷,他狠狠拽開李宏,大步而去。
李宏眼睜睜看著他走了,只得令人即刻去請竇寬,但那宮人得令不到一柱香功夫便折了回來,說宮外來訊,竇大將軍受辱震怒,已領著人與魏王妃對上了。
聞此訊,李宏一顆心已沉至淵低,再不能靜坐旁觀,徑直前往慶慈殿請見太后。
他跪在慶慈殿上,問:“孫兒不明白,為何皇祖母任憑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