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河南北里滿眼都是潰敗的、逃串的太平軍。這些之前還氣勢洶洶想要奪取西安,佔據關中的太平軍,無不是渾身上下破破爛爛,披頭散髮,鬍子拉碴,有的腳上只套雙露了腳指頭的破布鞋,頭上扎頭巾更是顯得極為花哨,有的是早時的紅布的,也有隨便弄塊藍布、黑布的,甚至有的人是弄壞花布系在頭上……要不是手裡提著大刀長矛,甚至洋槍,瞧起來分明就是些叫花子。
豫王死了!
洛王又要拿河南人當炮灰!
曾經深得豫王信任的梁師爺,差點讓洛王給砍了腦袋,迫不得已,只好大傢伙只好向北逃了。這邊清妖還從城裡攻了出來,破了大營。
這些後路被斷絕,就連糧草也耗盡的西征太平軍,終於支撐不住,終於在潼關敗了下來,剩下一萬來人,亂紛紛掉頭往渭北一帶逃去——先前領著兩萬河南太平軍的梁佐山就是往渭北逃去了。
似落水狗一般散的太平軍,這一路上可以說是飢寒交迫,吃盡了苦頭。到了這般地步,所謂的規矩也都丟到九霄雲外,時常為了一袋糧食、一頭豬、一匹馬,爭個你死我活,所謂的“打先鋒”自然也都成了打家劫舍的勾當。
在年久失修的官道上,幾百個潰兵晃了過來,頭前走著背後彆著把大刀的漢子,大敞著懷,頭上包著一塊破布,血道道從破布下浸出來,猛一看,就像幾條蚯蚓掛在腮幫子上。
一個小個子向這漢子叫道:
“旅帥,俺實在是走不動了,就坐下歇口氣吧。”
沒等旅帥開口,另一個吊著胳膊的傷兵接嘴罵道:
“你小子活夠了咋的?那趙妖頭可是在咱們屁股後邊攆著,讓他逮住剝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傷兵口中的趙妖頭自然是奪了潼關的趙子玉,自從西征軍於潼關下兵敗之後,那姓趙的就派兵追著他們直殺了一路,何止是姓趙的,就是當初那些個被西征軍嚇的不敢出城的團練,這會也都像是一個個吸了大煙似的,一窩蜂似的湧上來,開始痛打落水狗了這一路上不知多少兄弟白白丟了姓命。,
小個子咳了一聲,立即放聲罵道:
“操他奶奶的,剝皮是死,餓斷腸子是死,跑斷了腿也是死,橫豎都是死,怕個鳥!”
吊胳膊的太平軍則灰著臉說。
“做夢都沒想到咱能到今天這麼一步。”
可不是,當初他們打下潼關的時候,是何等的風光,當時只尋思著打下西安城,坐穩關中,可誰曾想,那夢還沒做完,就讓人打回了原形。一時間,眾人都不再開口說話,只是不住聲地嘆氣。
突然,一個人指了遠處喊道。
“你們看,那是什麼?”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兒隱約是個鎮子,有些煙霧從那兒嫋嫋升起來。
那頭上包著布的旅帥看著鎮子,眼裡閃出光來,大聲說道:
“有救了。弟兄們加把勁,咱們打食兒去。”
眾人吞了幾口唾沫,來了精神。小個子更是操起手中的大刀說道:
“一天水米沒打牙,前胸貼到後脊樑了,這回老子一頓能吃下一頭牛去。”
“就是,他麼的,這些個陝佬也忒不是玩意了,等老子吃飽了非得一把火把這裡全都燒個精光……”
“別切,得留幾個娘們,這陝西的婆娘可不錯……”
“說是……”
眾人沒了力氣說笑,只是腳下加勁兒,快步向鎮子走去。不過是幾袋煙的功夫,那先前看起來極為安逸的鎮子,便傳出了百姓的哭喊聲,嫋嫋升起炊煙,這會也都變了模樣——變成了滾滾的濃煙。
整個鎮子幾乎全都被點燃了,那鎮邊到處都是四外逃竄的百姓——為了幾口糧、為了填飽肚子,潰敗的兵卒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