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夢裡才會發生的事情,驚奇而浩大。
戰爭級的廝殺,鐵甲軍艦從天墜落,礦井洪流……若非冰冷的湖水真的衝到了她的身上,否則這位審查官真的要懷疑:是不是渡鴉號上起火把一些貨物給點燃……
結果自己不慎吸嗨了。
而這也全盤打斷了林棘一開始的計劃,她沒死成。
林棘說不清楚自己現在的感受,她的計劃本身已經完全超脫了審查官的職責,自然也沒有向之前同行的任何同僚透露過,但作為一個科技獵人……甚至說作為一個人,她覺得這是自己應該付出的努力。
林棘曾在大圖書館讀過一冊古書,因為上面記載的只是上古的一些閒散軼聞,而並非失落技術,因此並不受人重視,甚至都沒有備份送達世界盡頭,只是隨意放在書架的一個角落,落滿塵埃。
不過,這樣的書卻是她喜歡的。
她還記得,上面有一句話。
“自古變革,無不流血犧牲。”
林棘說不上贊同與不贊同,如果以機械師冰冷的理性思維而言,這樣的論斷無疑是武斷或不準確的,他們更喜歡模糊調和的字眼,這樣才顯示出科學的“嚴謹性”。
哪怕大陸上幾千年的歷史,已經一次又一次驗證了這一點。
她只是知道,如果真的是這樣,她不會希望血流在無辜者的身上,更不會派別人去犧牲。
而寧願從自己開始。
親入險地。
某種程度上,林棘感謝這場暴風雨,讓她有一個合理的理由,與其餘的同僚分隔開。
到時候,用不著離別與解釋。
省心。
然而,就是這樣隱秘的心思,卻被一個人給看透了。
教導自己的老師不知道,朝夕相處的同僚不知道,哪怕是以她自己的性格都不會刻意去梳理,而是大大咧咧順其自然地走向結局……卻被一個同行不過一路、相處不超過一夜十二個小時的‘普通衛兵’給看透了。
就好像他比自己還要了解她一般,又或者,他天然就瞭解一個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思想。
“……小路!”林棘突然反應過來,不顧波濤浪花向著逐漸沉底陷入漩渦的礁石號游去。
他當然不是什麼普通衛兵。
他是路北遊!
當林棘看見這個白髮青年斬斷吊索、放下渡鴉,親身向著上方的守望者衝去時,她便明白了。
對方,和自己是一樣的人。
否則,怎會一語中的。
然而,路北遊的對手畢竟是秦,哪怕隱忍多年但這對於實力無損,反倒可以暗中發育……而艦船上戰爭級之間的爭鬥不是他人能夠插手觀摩,如今礁石墜落,還不知誰生誰死。
“咔。”一聲裂響。
鐵甲戰船的艦尾開裂,一個人影從中跳了出來,看那長衣白髮,不是路北遊又是誰?
林棘頓住了,飄浮在水中。
審查官的視線被對方的手中給吸引了過去,那是一柄修長沉重的戰刀,他剛剛就是用它斬開了礁石,蠻橫鋒銳皆是難當——秦的刀!
詫異、欣喜、惆悵……萬般情緒瞬間浮上心頭,可還沒等林棘有所反應,路夢同樣看見了她,神色沒有絲毫放鬆,喊道:“快退下!”
“查德,”他立於礁石,又四下招呼,“快帶著人……”
話未說完,路夢身下的礁石號忽然一陣顫動,還水面交界外的船體爆發出劇烈的火星,一時都無法被浪花熄滅,像是水中燃燒一般。
而後,從中開裂。
無數只四足機械,傾巢而出。
礁石號的貨物,開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