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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頁

池衍,怎麼會死?

那樣不肯服輸的人,怎麼會死在他前頭?

餘光瞥向滿心滿眼都是池蘅的女兒,沈大將軍若有所思。

池衍一去,二子盡喪,如今池家子嗣凋敝,若有選擇,他真不願池蘅再上戰場。戰場是殘酷的地方,倘真池蘅再出個好歹,婉婉可還活得下去?

他內心掙扎,卻不願做那武斷的長輩,總要問過池蘅的意思。

只是,以他對池蘅的瞭解,此子必定會繼承先人之志,延續池家將門的輝煌。

天色逐漸黯淡下來。

離去者眾。

池家死了人,一片冷清,下人皆著喪服,滿目冷白,又有大雪覆蓋盛京城,淒涼中更顯淒涼。

池夫人再次哭暈過去。

池蘅一日未食,規規矩矩跪在蒲團為父兄守靈。

清和不言不語陪著她,火光映照兩人沉默的側臉,乍看起來,竟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悲愴。

管家垂首上前,低聲道:「公子,李姑娘來了。」

李如啄是池英生前當心肝疼的姑娘,為追求她,池大公子沒少向『幼弟』討教哄女人歡心的法子,也不知到頭來有沒有追到手。

李姑娘一路趕來都沒哭,見到池英的靈位,眼淚像是開了閘,怎麼都止不住。

她怔在門前,被池蘅恭恭敬敬請進來。

「我來……我來為他上炷香。」她聲音顫抖瀕臨破碎,池蘅愛屋及烏,心裡一直拿她當未來嫂嫂敬重,她親自將香雙手獻上。

李如啄依照順序,先為大將軍上香,而後才輪到池大公子、池二公子。

她盯著池英靈位良久,嘴裡無聲言語,即使聽不到,單看那口型,也知是在喊「玉郎」二字。

玉郎,即為女子對心上人的愛稱。

大哥總苦惱不得李姑娘心,若他曉得李姑娘肯喊他一聲「玉郎」,不知會有多高興,怕是要高興地跳起來。

池蘅眼眶發熱,礙於男子身份不好直言,她朝清和遞去眼色,清和拉著李姑娘的手柔聲勸慰。

許是忍得夠久,李姑娘不管拉著她手的是誰,哀聲哭出來。

哭也是小聲壓抑的哭。

哭得池蘅都想跟著嚎啕大哭。

深夜。

所有人沉入夢鄉之際。

池蘅封閉靈堂,再次掀開三口棺材。

她師從蘇戒,蘇戒是何等妙人,一雙手堪稱點睛手,往往化腐朽為神奇,最擅以假亂真。

事關父兄,不弄清楚,她死都不能瞑目!

靈堂燭火幽幽,清和執掌明燈為她照明。

兩人都是出了名的膽大心細,棺材蓋小心啟開,池蘅半個身子快要探進去:「姐姐,燭火再近些。」

清和依言而行。

燭火近了,照得四下通明,池蘅恨不能拿出畢生的本事和專注,視線一寸寸滑過『池大將軍』的臉。

看夠了,看出端倪,她不敢聲張。

挨個看過,也不知看了多久,池蘅眼睛痠疼發脹。

謹慎起見清和沒問她看出了什麼。

靈堂寂靜,偶有燭火爆出星星點點的火花,動靜不大,在這無閒雜人等的靈堂平添兩分陰沉。

池蘅一夜守到天明。

清和沒她那樣的好精力,熬到後半夜撐不住睡倒在她懷裡。

一夜枯坐,一夜反思,足夠池蘅靜下心來想明白很多事,她驀地想到阿孃,想事發至今阿孃的反常。

人死了,突逢變故,反常或許才正常。

但阿孃哪是尋常的女子?她可是敢同時臭罵運朝兩位大將軍的奇女子。

三口棺材,三張精妙絕倫的假面。

如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