濺。
龍小井和錢富貞兩人蹲下身子在生鋁盆裡洗手。他倆洗得很細很認真,生怕那烏鴉給他們手上留下晦氣。龍小井還注意體會下這水洗在手上有什麼不一樣的感覺,嗯,是不一樣,怎麼說呢,就像在水裡放了一點洗手液的那種感覺。有點滑滑的,洗在手上覺得很爽。
那個神奇的水井裡,老鬼當然不會往裡面放洗手液了。再說那麼多的水,要放多少洗手液才會有這種效果啊。肯定還有別的什麼原因。
龍小井洗著手,偶抬頭,看到屋門旁邊的牆上,也就是和正面牆上對著的那面牆上,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貼著一張大白紙,紙上,工工整整地寫著隸書體的中號毛筆字:
老來不自責,人生誰無過。往事已難補,歷史任由說。對鏡皺紋密,抬手褐斑多。何須添煩惱,只願尋平和。
看過這張斗方大小的書法作品,龍小井再看看老鬼商學義的臉,又看看老鬼商學義的手。他的臉上,哪裡有什麼皺紋,相反,這張臉紅潤潤的,氣色好極了;他的手上,哪裡有什麼褐斑,面板滋潤,骨骼健壯,一看便知極有力度。好像還有什麼功力。
那天在大集上,龍小井就覺得,這個商學義氣質不一般,買賣雖然沒有成交,但商學義的態度,那如仙似妖的氣質,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今天,龍小井竟然現,這個商學義,竟然住在一個被百十來座老墳包圍著的、有著無窮恐怖傳說的三間房裡。
在大集上,商學義顯得很有錢,面相也相當年輕,說話底氣十足,可他為什麼住在這麼一個破地方?而且,現在他身上穿的,這麼寒酸?還有更詭異的是,從大集那天算起,這才多少日子啊,他臉上就長出了白白的馬克思大鬍子!那天在大集上,他的臉可是溜光溜光的。
老鬼商學義看到龍小井在看完他牆上的字又打量他臉和手的氣色,道:“呵呵,這幾句話,是我老師說的,他老人家1o6歲高齡了,我把他的話寫下來,貼在這裡,隨便玩玩。”
1o6歲的老師!那作為這樣高齡老師的學生,歲數也不小了吧,假如一個4o歲的老師教2o歲的學生,這老鬼商學義也要86歲了!怪不得一臉大白鬍子!
商學義給龍小井和錢富貞坐的那兩個不知是從哪裡揀來的破小凳,一個腿不一樣長,一個上面的木板少了塊肉,他特意把這兩個小凳放到屋場子的小火爐邊,讓這兩個小客人坐下暖和暖和,又把個那個可能是他吃飯用的小破桌子放到地上,從一個套著用竹蔑編的外套的暖水瓶裡,給兩人倒了兩碗熱氣騰騰的熱水,算是熱情招待了。
“呵呵,我還沒有問,你們倆,叫麼子名字?”商學義慈祥地問道。典型的四川口音。
“我叫龍小井。”
“我叫錢富貞。”
“哦,龍小井,錢富貞,好名字啊。都是好名字,呵呵。”商學義還是一臉慈祥。
這時候,龍小井留意向西屋看看,只見裡面堆得亂七八糟,淨是些破爛貨,有破筐頭子,破鐵鍁,破鋤頭,破水桶、破簸箕、破……地上還有一堆半拉狗幾的地瓜,這種地瓜,內行人一看,就是“倒”來的。
龍小井“倒”過地瓜,就是在別人刨完了的地瓜地裡,用一把大“捉狗”或者三齒,一下下把地瓜地裡的土翻過來,從裡面現遺留的地瓜,這種地瓜一般都很小,且少有整個的,都是半拉狗幾的(土話,就是殘缺不全的),那時候的生產隊裡的地,遺留的地瓜還是有的,運氣好的話,一上午可以倒一筐頭子地瓜,有二十幾斤呢。
“那是我的口糧啊,哦,還有那個破麻袋裡,那些棒子棰子,也是我從地裡揀來的。我一個人,隨便在地裡揀揀,就夠吃了。”商學義坐在龍小井的身旁,道。
龍小井漸漸覺得,這個叫商學義的老鬼,彷彿能鑽到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