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道士嚇得瑟縮了一下,勾著背,四肢蜷縮了起來,擰巴著腦袋害怕地看著秦深,嘴巴上喃喃著:&ldo;怪物,邪祟,沒爹沒媽,不該出生……&rdo;
秦靜已經拿起了打掃把趕人,&ldo;快走快走。&rdo;
&ldo;嗚嗚嗚。&rdo;瘋道士被趕到木器店門外,竟然哭了起來,渾濁地淚水如兩條蚯蚓在臉頰上爬行。他在哭,看著秦深一家像是悲鳴,骨瘦如柴的手摸進了懷裡面,掏出了個髒兮兮的東西扔進了木器店,&ldo;給你給你,護身符,保平安,嘻嘻,嘻嘻。&rdo;
又像是哭又像是笑,臉上掛著兩行淚,手舞足蹈地往外跑,用著不知道哪個地方的小調唱著不知所謂的歌,&ldo;嘻嘻,嘻嘻,怪物、怪物,沒爹沒媽的怪物,不應該出生不應該出生,要天譴、要打雷……&rdo;
瘋道士已經走遠,但那荒腔走調的歌聲好似還在木器店內晃蕩,秦深沒來由地有一瞬間的心悸。
&ldo;媽的,都是神經病。&rdo;秦靜用掃把把瘋道士扔進來的護身符掃到簸箕裡,忍不住爆了粗口。
兩個孩子掙脫了一下,秦深鬆開手,他們跑開了,秦深也從莫名其妙的心悸中緩了過來,他笑了一下,笑容有些僵硬,&ldo;媽,這是怎麼回事兒啊?&rdo;
&ldo;我要是知道就和他們一樣是神經病了,先是瘋道士說瘋話,後來是張芳子她那個蠻不講理的老孃過來撒潑。我們招誰惹誰了,真應該去觀裡面拜拜,去去晦氣。&rdo;秦靜說起那兩個人就是一臉的厭惡,&ldo;回到客棧你跟莫琛小道士說一聲,讓他給弄兩張正宗的白水觀護身符來,滅滅晦氣。&rdo;
&ldo;嗯嗯。&rdo;秦深點點頭。
喝了一杯丈夫倒的水,秦靜終於氣順一些的,問起了兒子,&ldo;你怎麼從客棧出來了?&rdo;
&ldo;哦,我到青龍神君那邊拿鱗片的。&rdo;把口袋內的布包拿了出來,開啟露出裡面的鱗片給爸爸媽媽看。
秦靜看到鱗片反應了過來,&ldo;下雪了?&rdo;
&ldo;對,挺大的,拿了鱗片,正好讓孩子們出去玩玩雪。&rdo;
&ldo;你小時候也是這麼玩的,一轉眼都長這麼大,自己也當爸爸了。&rdo;
秦深將失落埋在心底,小時候的記憶他沒有,六娘他們知道、爸爸媽媽知道,卻唯獨當事人的自己不知道本屬於自己的記憶。
木器店前的一場鬧劇散去,秦深卻覺得自己多了滿腹心事,仔細想卻想不出來心事究竟是什麼,總之很沮喪、很抑鬱、很孤獨,好像一下所有的快樂都被攝魂怪吃掉了,留給自己的只有傷感和悲觀。
可他究竟傷感個什麼毛線啊?!
有相愛的人、有可愛的孩子、有神奇的客棧……
有健康的父母、有親厚的兄弟、有溫馨的生活……
自己想要的都有,沒有想過的也有了,他悲傷什麼?
秦深心裡面反覆地問著自己,可苦澀如影隨形,吞噬內心,讓他想放聲大哭。
帶著這種莫名其妙出現的傷感情緒,秦深苦著一張臉開車到客棧,停下了車,讓兩個孩子先進去,他慢慢吞吞地跟著後面,渾然沒有平時的輕鬆愜意。
跨過門檻,踏進客棧,雙腳站在客棧的土地上,頓時秦深覺得身心一鬆,像是開啟了禁錮在身體上的重重枷鎖,心頭上負重千斤的鬱悶全都消失,嘴角自然地上揚、雙眼重新明亮,情緒變得輕鬆,他又是快樂的自己。